巧合?
周一早九点的周会,北京上海香港三地视频。方含笑没在,潘丽丽主持会议。三地的 ED 与 VP 各自汇报项目进展及本周工作部署。九点半方含笑火急火燎踏进工区,一脸疲态,显然又是刚下的飞机。
方含笑把包往座椅上一扔,一拳扣在桌面上,怒气沉沉问:“最近两周谁跟 FX 基金的人见过面。站出来!”
桌上一片沉默。谁也没开口。上海和香港的人面面相觑。
田田咬着嘴唇,慢吞吞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你跟那个犹太人提了蓝芯?”
“……嗯。”
方含笑怒极反笑。她声音不响,但是清清楚楚掷在地上,叫每个人都能听见。
“田田你是脑子抽了?牙齿没长齐你嘴巴漏风啊?签实习合同第一天就跟你讲了,保密,保密,保密!一笔交易在谈判期是最不能泄密的,一点风吹草动说黄它就黄了!我们花这么大力气选出来的项目,杨晟马修多少个晚上不睡觉抠数据抠出来的结果,就你一句话,全部都拱手让人!你是怎么的,拉了两个 Excel 觉得自己已经在做项目了?逢人就吹我在做几十亿的大项目?——”
田田眼睛里满是泪水,慌慌忙忙地打断她,“没有,方总。没有。那个美国人跟我说他认识你,他还说他能帮助我们……”
方含笑哈地一声笑,“他帮我们。他怎么帮我们?”
田田眼泪流出来,结结巴巴地说,“他说蓝芯估值偏低,前景很好,可以再加一点溢价……”
“蓝芯估值偏低他看得出来我看不出来?要你替我去问他?要你替我找他帮忙?田小姐,你他妈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带你去个酒会你就觉得自己是个人物蹬鼻子上脸?——那些私募都是狼一样的东西,一个个绿着眼睛找肉,专找并购谈判中的项目下手。你没个心眼闭紧嘴巴会不会?低头做人会不会?你进来多少时间才学了多少东西,你就当自己是菩萨救世主啊?我们解决不了的问题你能解决是吗?我们拿不下来的项目你有本事拿下来是吗?”
田田站在那里,低着头,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淌。她的小腿在发抖,手指死死抓着桌沿,指甲几乎折断。从小到大没人这样骂过她。因为她一向是好学生,乖小孩,考试考砸的时候老师还没骂,她自己先哭了。然而现在连哭都没有用。没人同情她。那无数双射过来的眼睛,像针一样扎过来,叫她痛得浑身发抖。可是连藏都无处可藏。
平时被潘丽丽骂,她以为自己已经被骂习惯,脸皮厚了不再怕骂。可这是方总。她心里很尊重,很依赖,视为努力方向的方总。她在的两个月,方含笑从来没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过人;她如果真的对谁的工作不满意,她会把那人叫到小会议室,耐心地给他剖析问题。现在当着北京上海香港三个小组的人,她这样一点情面不留地骂,她一定是失望透了。
每一秒都慢如一年。田田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落在她跟前的键盘上。而方含笑还骂,“我真是眼睛瞎了才招的你。你不创造价值就算了,你他妈别拆我们的台呀!几十亿的项目,多少时间心血耗进去,说崩就崩了。培训也给你做了,学费也给你交了,你给我闹这出!八月实习完给我滚!”
田田身子一晃。
“行了行了,骂差不多就得了。”潘丽丽开口,“一看就是一个师傅带出来的徒弟,栽跟头都栽一个坑里。”
方含笑脸色越发难看,潘丽丽忙推了一盒胡萝卜沙拉过去,“主子您吃根萝卜,消消气,啊。”
周会结束,视频切断。北京组的人各自忙碌。独有田田,还一动不动地傻站在桌边。她在那低头站了三分钟,也没有人理她。
佳慧看不下去了,把田田拉到厕所里,替她擦眼泪。眼妆完全糊了,像水洗过一样。佳慧干脆替她擦去眼妆。
“学姐……我现在该怎么办?”
“这样的老板也真是绝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佳慧咬牙,“田田,投简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田田给芬克斯坦发邮件。她英文本来就不好,这时语法措辞一律不管,用公司邮箱,发了一封满是问号和感叹号的邮件过去。
一整个白天干活干得神不守舍。有个活是蓝芯的推介材料和幻灯片。本来这项目已经黄了,但潘丽丽没说中止,于是还得接着做。中途潘丽丽又过来给了她一个改幻灯片的活,做了一半田田问了她一个傻逼问题。她看起来特别想骂人,但是看田田一副可怜相,又忍住没骂。
加班到晚上九点,收到芬克斯坦邮件,邀请她商谈蓝芯的事情。他连地址都发来了。
“洲际酒店 615 号。等你(笑脸)。”
洲际酒店就在英蓝国际旁边。田田想都不想从椅子上蹦起来,踩着跟鞋沿着二环小跑,冲到金融街洲际酒店 615 号砰砰砰敲门。
芬克斯坦开门,满脸笑意地说,“你可真……高效啊。”他穿着酒店的睡衣,脖子底端露出一点胸毛,似乎正打算洗澡。浴室里传来水声。
芬克斯坦让到一边,请田田进门。这是一个六层面南的精英套房,客厅宽敞,装潢明快简洁。窗外是保监会所在的鑫茂大厦,有两层楼亮着灯。
“想喝点什么吗?”芬克斯坦愉快地说,打开冰箱看里面有什么,“他们有波尔多红酒,如果你喜欢红酒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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