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贤的论证是有道理……”陈续缘弱弱地说,“但是就有一点……我们公司有一半的硬件工程师。如果做纯软件服务,那他们是不是就得下岗了……”
“对,我们考虑了这个问题。所以有 Plan B。”马修站出来说,他接着讲了蓝熊可能的第二个业务方向,就是工业机器人。马修先是分析了目前机器人制造的行业状况,行业周期,市场容量,接着针对蓝熊提出一套工业机器人发展方案,主要客户群瞄准机电制造企业。
到底是做金融还是做机电,两方各执一词。陈贤、潘丽丽,还有陈续缘手下的软件工程师,都倾向于做面向金融业的纯数据处理软件;马修则与硬件工程师一起,力主工业机器人。双方相持不下。方含笑安静地听两方争了半小时,最后问坐在角落里的张久全,“张总,你是这个公司的创始人,你有什么想法?”
他没有开口。好像没有听到。他仍然低头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动,仿佛一切与他无关。松鼠软沓沓地趴在他膝盖上,垂头丧气,一动不动。
争论继续。又争了五分钟。双方至少在一件事上达成一致:就是必须做 2B 业务。
直到角落里的一个音箱忽然说话。
“你们有谁……认识蓝熊吗?”是一个呆呆的电子音。
松鼠抬起头,吱的叫了一声。
“蓝熊……是一个,一个奇怪的,蓝色的小熊。它很聪明,可是有一点害羞。它有一点粗鲁,可是它很善良。它是很骄傲的,但是它并没有恶意。
“它是蓝色的,因为它有时有一点忧郁。但是它又是快乐的,并且它可以把快乐带给人们。”
屋子里鸦雀无声。
“那,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蓝熊了。”音箱说,“我愿意来北京,因为马云东跟我说,我可以在这里见到它……对,对。它是一个伙伴机器人。但它不是一个机器,它不是一段程序。它是一个活着的,有感情的,会说话,会哭也会笑的,奇怪的熊。
“这个世界的大部分都是很无趣的。机器人,是唯一一样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原来可以很有意思的东西。做机器人,是我从小以来的梦想。以后,我遇到许多人,经历许多事,可是这个梦想从来都没有改变。在过去的十年里,我劝自己活下去的唯一理由,是把蓝熊带回来。我现在很高兴,我离它很近了。
“我这辈子只喜欢——只热爱——也只愿意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做一个会说话,会唱歌,会跑,会跳,会叫小朋友不要哭的伙伴机器人。你们觉得它傻也好,弱智也好,机器人也好玩具也好。那都不重要。我想做的全部事情,就是做机器人。这是我存在的价值。这是我活着的意义。这是我的动力和勇气。
“这是我所热爱。不管我是穷困潦倒还是亿万富翁,不管我是前呼后拥还是孤身一人,我都会做下去,一直一直做下去。到我生命终结。
“如果你们决定做 2B 业务,那我唯一的选择就是离开。但请把‘蓝熊’这个名字还给我。我再没有别的要求了。”
一阵很长,很长的安静。
四月的阳光从窗外打进来,落在他灰色的头发上,把他的刘海照成一片金光。他没有抬头,眼睛还是盯着电脑屏幕。可是他也没再打字。他把手勾进袖子里。松鼠跳进他怀里。
“我……我小时候就幻想有一个自己的机器人……”陈续缘畏畏缩缩地说,“我当了好多年的码农,但其实,其实我是想做机器人的……当初辞了百度加入蓝熊,因为马总说,这是一个机器人公司……虽然,虽然我们的产品确实不怎么样,长得又丑……虽然,虽然切菜一号笨笨的,宇宙二号经常撞墙,胜利三号总是踢不到球……”
应间打断陈续缘,“那是因为我们没有用户体验设计师,人机交互设计师,光学感知工程师,机械系统工程师,工业机器人算法工程师。这个屋里坐着一群废物(张久全默默点头),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还有一群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脑残领导(大家默默点头)。总结:机器人是可以做的。只是我们缺人。然后,我响应张总——我加蓝熊的初衷也是做机器人。如果不做机器人,那我就撤吧。”
“我,我也喜欢机器人!”田田弱弱地说,“我还是学校机器人协会的会长呢!蓝熊的机器人可能看起来笨笨的……可是我告诉你们,我那些师兄做出来的东西,比它们还笨……我觉得蓝熊做得挺好的……”
潘丽丽瞪了田田一眼:“你到底算哪边的?”田田赶紧闭了嘴。
“是啊是啊!……世界上第一只汽车,第一辆飞机出来的时候,不也是笨笨的,经常熄火、撞墙、坠机的嘛?”小白接着说,“我觉得,我们做的机器人是世界上最牛逼的机器人!切菜一号根本不笨好嘛。上次是我把它菜刀装反了所以才切到我自己的裤裆……我们的机器人就是最棒的!淘宝上没人买是因为他们都是屌丝买不起!……我本来在杭州做零件销售混得好好的,因为听说蓝熊做机器人,否则谁要来北京吸雾霾了啦。”
“我也是我也是。我小时候也好喜欢机器人。我们家里的变形金刚都被我玩坏了哈哈……我本来在猎头公司当小猎。马云东说蓝熊做机器人,我才跳槽的。”人力主管任力说,“因为我也喜欢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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