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爱情故事_刘玥/月呀么【完结+番外】(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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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犯人有权拒绝探视。但如果探视者执意要求,监狱方面不会做一些劝说工作吗?”

“阿历山大·张,那个亚洲狱友?……他的母亲是很想见他。我们试了。什么办法都试了。好言相劝,暴力迫使。都没有用。他一句话不说。其中有一次,我们强行将他带往探视区,他用头部猛撞我的身体,几乎撞断了我的肋骨,还试图攻击其他人。我们不得不把他送进禁闭室。”

徐简放下电话。看来他是单独禁闭室的常客。

另一件事是重新查看了对象的医疗记录。

犯人案卷附有他的医疗历史。13 岁以前在瑞士的医疗记录显示有注意力缺陷过动症,当时医生开了安非他命类的兴奋剂,减弱了对象人际冲突的症状;15 岁在帕罗奥图急救中心有一次安非他命中毒的记录;就读斯坦福期间,在斯坦福医院有一次酒精中毒记录和一次裸盖菇素中毒记录;在伯克利唐中心,有一次安非他命中毒记录,一次海洛因中毒记录,一次 LSD 致幻记录。

圣昆汀监狱医务室的医疗记录,入眼即有数次斗殴导致的骨折和内部出血。

徐简清楚知道,这些不会是简单的斗殴。

作为囚犯……他实在长得有点太好看了。

白种与黄种混血,真是不能找到比这更糟糕的组合。

白人不会帮他。因为白人不当他是白人。

亚裔不会帮他。因为监狱里几乎没有亚裔。

然而黑人会当他是白人。黑人从来不会放过报复白人的机会。警察们清楚把一个白人小孩跟黑人关在一起会有什么后果。这也是为什么美国警察抓到白人小孩藏毒,往往会放他一马。因为关一个晚上他就死一半了。

黑人也会当他是亚洲人。黑人最喜欢干的就是亚洲人。因为他们矮,瘦,小,受了欺负就闷着不会反抗。

简直无法想象他这三年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一次用石片割腕未遂;一次用碎玻璃自刭未遂;两次用磨尖的牙刷柄自刭未遂;三次因血糖过低引起昏厥,很可能是绝食导致。

在监狱,想自杀实在不是一件新鲜事情。狱警积累了丰富的反自杀经验。

所谓的欲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在有堂皇的美国宪法保障人权。所以他们才会为他安排心理医生。

之前接手对象的有三位心理医生。三份记录格外相似。

对象拒绝交流。十六次诊疗记录,只说过一句话:“操你。”

有六次因为对象突然暴动而中断。

严重自残自杀倾向。可能危及旁人的暴力倾向。自闭症。重度抑郁。双相障碍又译躁郁症。注意力缺陷过动障碍。创伤后应激障碍,所谓 PTSD。记录最后都表示爱莫能助,建议换人。

徐简来之前就知道,她要面对的是个棘手的病人。

他比她想的还要棘手。

咨询室显然没有隔音。旁边的医务室,忽然传来音乐。

快下班了。

放的是三五年前的老歌。阿历山大·张,就这样踩着音乐,被押进门来。

徐简微微惊讶。

虽然知道他的状态不可能太好,徐简没有意料到会这样糟糕。

瘦得让人只觉得恐怖。颧骨从皮里突出来。六尺一英寸的身高,更让这样的瘦法几乎畸形。宽大到完全不合身的灰白囚衣,像床单一样披在骨架上摇摆。

面孔是因为缺乏阳光照耀的惨白,好像他这三年都活在黑影里。深棕色的头发纠结缠绕。胡茬满面。眼神是被长时间禁闭以后的涣散,没有任何焦点。

完全无法想象,这张面孔,曾是案卷照片里那个英挺俊俏、不可一世的少年。

徐简心想,从前一天夜里 12 点算起,已经被单独关押三十小时。也许不该惊讶。

三名狱警把他带进房间。他像一只木偶一样被按在椅子上,戴着脚镣手铐。徐简请狱警移除手铐。狱警拒绝。徐简客气地说:“我没办法在这样的状态下赢得他的信任。”

狱警客气地表示:“徐博士,这名犯人曾经袭击之前的心理医生。”

“那种情形,我相信你们一定来得及推门进来。”

狱警耸耸肩:“如你所愿。”取下手铐,退出门外。

“你好,阿历。”徐简说,越过长桌伸出一只手,“我叫简。我是你的会诊医师。”对方没有回应。徐简收回手。

“咖啡还是茶?”徐简问,没有等到回答,“那我就自作主张了。”她去隔壁茶水间现磨了两杯咖啡,加了糖和奶精,端回咨询室。一杯咖啡推到青年面前。

他没在看她。好像根本不知道有她的存在。他歪着脑袋,目光一直射向她面孔左上方的地方。眼睛里一片空白。与其说是抑郁,不如说像痴呆。

他的头在轻微地上下摇晃。动作幅度很小,有点像癫痫。好像在为隔壁传来的歌声打节拍。

过去一年的心理诊疗,除了那句“操你”,他没有开口一次。无论心理医生以何种方式劝说他开口,他始终置之不理。

徐简认为,这是因为那些医生没能涉及他所关心的话题。

与家人的关系,毒品,心理障碍。这些是他的问题,不是他关心的话题。

“阿历,”好像在为音乐配上歌词,徐简轻轻问,“你想要自由吗?”

没有反应。

“想要做自己热爱的事情吗?”

没有反应。

“想要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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