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弗朗西斯科城市大学”。旧金山南边的社区大学。最后上的是。
也只有到了这当口,才知道爹有多重要。
同班同学。上哈佛的有,爹是国家领导。上耶鲁的有,爹是国际知名画家。上宾大的有,爹是沃顿商学院校友。
北京四中的最后上社区大学,简直就是个笑话。
所以高中一毕业,笑笑就从高中的 QQ 群、朋友圈里彻底消失。
社区大学唯一的好处是省学费。学费是按学分交的。一学分 264 美元。不提供学位。
要拿学位,就要转学到正规的综合性大学里。之前修够的学分都算数。笑笑卯足了劲修够低年级的三十学分,以所有科目全 A 的成绩,转到加州大学伯克利。
虽然是公立大学,对国际学生收费,一年也是四万。
笑笑确定主修应用数学经济方向,还需要经济学的 12 个学分,数学的 12 个学分,统计学的 12 个学分。一年无论如何修不完的。
那就要两年。一年四万,两年八万,折算人民币五十多万。
还不算生活费。
笑笑打电话跟家里人说。
“伯克利啊……是什么学校?”
“是好学校。”
“……爸爸相信你。”话筒里苍老的声音,“爸给你跟亲戚们说说。可是笑笑你要记得,欠下的账,将来你得自己还。”
笑笑说:“我知道。”
所以笑笑的目标一直无比明确。
赚钱。她要赚钱。
“那就太好了!”莱利说,“楼里都是伯克利学生。大多数是本科,也有研究生——看,这是我们的客厅。”进门左边就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地毯松软,沙发环围,一边是电视,一边是钢琴。另一边是一排写字桌,桌前百叶窗拉起,可以看到三藩、夕阳和大海。
笑笑有点看醉了。
这时过来一个白人男孩,一张娃娃脸,脸上长满斑点,头发是赭色偏红。
“嗨,尼克!”莱利跟他打招呼,一面介绍笑笑,“这是……烧。”
“嗨——”尼克的目光一转向笑笑,脸忽然蹭的一下,全红了。他竖了竖衣领,匆匆从大门走了出去。
“他怎么了?”
“啊,他……他……”莱利抓着脑门,“你不要介意。尼克有点害羞……”
“害羞?为什么?”
“因为……我们……平时……见不太到女生……啊我带你下楼看厨房。”莱利说着招呼笑笑走下台阶。
下台阶正对玻璃门,门外是一个杂花生树的院子,摆着桌椅和烤架;平台之下有块空地,竖着篮板。玻璃门旁边的木门通进厨房。空间比客厅略小,摆着五个冰箱,一面是台灶、水池,旁边长架上摆满厨房用具和油盐调料;另一面是两张长桌和一张立桌。
冰箱对面的墙上悬着三幅镜框图片。一幅是马克·乔特曼(Marc Trautmann)的摄影作品,一个女人从火车上够下来与一个男人接吻;另一幅是 1984 年美国奥运会代表队服饰提供商的海报,一个橄榄球运动员一手举着星条旗,一手举着机械手。
中央的镜框,泛黄的白底上整齐贴着大约五十张颜色发黄的小照片。小照片下标注着姓名。一眼望去全是白种成年男子,一律西装革履。中央有骷髅标记与盾形会徽,标记上方写着“Phi Kappa Sigma,Alpha Lambda 分会”,会徽底下写着“加州大学伯克利”。
这并不是唯一一幅镶了镜框的兄弟会成员照片名录。对面五个冰箱的后头,也挂了四幅类似的照片名录,只是被冰箱挡住了。
“这是以前 PKS 兄弟会成员的照片。”莱利介绍。
“那现在呢?”
“现在 PKS 已经停止运作了。不过房子还是 PKS 的产业,交房租写支票的时候,还是写给 PKS 协会。”
“——停止运作?为什么?”
“为什么?……不为什么。”
忽然就听到“汪”的一声叫。
四下一环顾,并没有狗。
这时又是“汪”了一声。
储藏间里走出来一个粗壮的矮个子。他一出来,看到笑笑,眼睛猛然一斜,脖子猛然一抽,又叫了一声:“汪!”
“嗨罗地沟,”莱利打招呼,“这个是罗地沟,他学机械工程。这个是——烧。她正在考虑要不要住进来。”
“汪!哈啰,烧。汪!”罗地沟说,一边汪一边扭脖子。
笑笑被吓到了。
“……哦烧,我带你看看院子。”莱利推开玻璃门,“‘超级碗’的晚上,我们会在院子里烧烤,很有趣的!”
旁边罗地沟一边扭一边应和说:“是的,汪!丹佛野马队!汪!今年很不错!汪!对!我的队!汪汪汪!我是!汪!从丹佛来!汪汪!”
莱利赶紧把笑笑从屋里拉到院子里。桌子跟前坐着一个安静的男孩,深棕色头发。
“嗨,安德鲁。”莱利说,“这是安德鲁,他学应用语言学。这是烧。她可能是我们的新楼友。”
安德鲁慢慢把脖子扭过来。他的右眼有些瘆人地盯着笑笑看。他的左眼比右眼更瘆人。露着一片眼白,蓝色的眼珠朝左边翻着,好像完全不配合主人的视线。
“嗨,烧。很高兴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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