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洼不平的石子路,摔上去定疼的厉害,若是受伤回家,李妈妈追问原因,她该想个法子,将伤口掩了去。
闭眼落地前的最后一秒,刘唐还在想着:谢诣这厮莫不是专门生来克她的,否则怎么一遇到他就准没好事。
意料之内的疼痛没有传来,刘唐疑惑的动了动身子,耳边立马传来一阵闷哼。
听着有点耳熟。
刘唐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摔在了人肉垫子身上。连忙爬起,见木桶被好好的摆放在一边,竟是连滴水都没溅出,里头的鱼游的欢快。
一时间倒没有恍过神。
“你倒是拉我一把呀。”
刘唐这才清醒,见地上的人捂着胸口,夸张的痛呼,眉毛眼睛纠结在了一块,丝毫看不出原先傲娇矜贵的模样。
想到刚才他还救了自己,刘唐伸出只手,想要将地上的人拉起。
少年神情怔松,带着点茫然,眼底干干净净,不再和他以前看到的那般充满了复杂的东西。
谢诣望着这样的刘唐,同样看的怔愣。
连他伸出的手都未曾注意到。
两个人就这样呆对着,彼此都没有说话。
嘴角慢慢上扬,最后还是谢诣忍不住先破了功,一个人就这样在泥地上笑出声,打起了滚。
刘唐收回手,觉得自己刚刚像个活脱脱的傻子。
提起一旁的木桶,理也不理身后的人,继续朝着山下走去。
见状,谢诣连忙从地上起来,仗着自己武功好力气大,一把将桶夺了过来,并且加快脚步,将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这次刘唐倒也没有反对,慢悠悠的走在后面,盯着前面步伐飞快的人,难得觉得如释重负。
身上重担明明还在那儿,但却在一瞬间隐没不见,令她得以喘息片刻。
被水淋湿的衣裳早就干透了,迎着日光,她宛若蜕壳而出的蝉,率先做的便是高亢嘹叫,以此来表达重见天日的欣喜。
最后刘唐拗不过谢诣,还是告诉了他地址,由着他将木桶送至家门口。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谢诣踮脚往里张望了几眼,什么也没看到,听闻,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用完就扔,刘兄好气度。”
刘唐也不恼,完完整整的施了个礼:“今日之事,多谢谢兄。”
谢诣最看不惯他这副假情假意的模样,头也不回的朝着巷口走去,末了,才冲着后面摆手,表示自己受了这声道谢。
刘唐目送着他远去,一直等到看不见人了,才低头颔首,微微一笑。
比不得往日的笑来的清晰俊朗,但这一笑,衬着蓝衣,连着眼角眉梢都漫出了如水暖意。
时间长了,风中才带出一句“多谢”。
时间如同流水般,眨眼间就悄然而逝。
名士大讲如约而至,书院上下都在忙着准备,几乎没有一个人空闲。
荀夫子反复再三的提点他们,千万不能有所出错,丢了学院的面子。
那样子,简直比商铺里算银子的伙计还要小心翼翼。
众学子:真不知荀潜这人是怎么成为名士的......
不管怎样,大家心中还是欢喜万分。
平日千金难买一见的名士,都来了书院,更何况,借着大讲,书院向外开放,无论身份地位、男女性别,皆能进书院领略名士风采。
近日时常有年轻女郎进出,郎君们在学堂中同夫子学习,倒比平时多了相争努力之意。
建康风气开放,女郎可随意出门逛街,以真颜示人。
婚嫁之事,虽仍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约,但男女大防比之前朝宽松不少。
更有人认为,男欢女爱,乃人之常情,世之常事。
几位女郎相携着从马车上下来。
领头的那位女郎,鹅蛋脸,柳叶眉,杏眼朱唇,轻纱段缕,钗环璀璨,乍眼望去,恍若神仙妃子。
后面的几位也是姿容动人,穿着不俗。
王晗钟扶着侍从的手,仰头望着书院匾额。
上面刻着“明谦书院”四个大字,草书狂野,看的出题字之人毫无拘束之感,心想笔到。这书院院长也是个有趣的人,竟拿块草书匾额当门面。
心下升起几分欣羡。
身后的人陆陆续续的下了车,见到书院大门,皆为惊叹。
“明谦书院原来长这样啊。”
说话的是林家的小女郎,她兄长也在书院中读书,平日只能从兄长那儿听闻上学的乐趣,今日总算是能开开眼界了。
建康女郎们少有上学,可但凡家中有资产者,均会请夫子上门单独授课。
南燕可不信奉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可不是,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里呢。”
赵妍笑着爽朗,应了她的话。
王晗钟见众人齐了,面上绽开一抹娇软笑意:“我们进去吧,也好瞧瞧这书院究竟长什么样。”
话毕,便瞧见一个小厮气喘吁吁的从里面跑出来。
“清风。”
“女郎。”那小厮跑的岔了气,擦了擦头上的汗,这才道,“二郎让我带您和女郎们进去,书院中郎君们均在读书,惊扰了他们便不好了。”
王晗钟是王家独女,也就是王崇之的堂妹,因着三辈只出了这一个女郎,所以她在整个家族中地位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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