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端倒好似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模样,替他斟满酒后,好奇的问道。
“我在边境听说,你与那刘家郎君不和,怎的这些天,就换了模样?”
“还能怎样,和好了呗。”
“看你如此,身为兄长,我便放心了。”谢端说道,“后日便是我出征之日,此去怕是要三年......”
酒杯猛地摔在桌上,滴溜溜的转着。
谢诣站起,浑身怒气,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父亲同意你去了?”
“我已说服父亲。”
“你说你要去三年,那你可曾想过族中家中如何!每次你都只会如此,一言不发便将所有事情抛给谢家,从不替任何人考虑。”
“不,你只替你的今上考虑。”
“你若是后天敢走,那我谢诣从此以后就当没你这个兄长!”
语罢,愤恨离去。
谢端坐在原地,盯着杯中清晃晃的酒,过了许久,叹了口气,一饮而尽。
屋内烛火摇曳,明亮如白昼。
家中中馈掌在李妈妈手中,因着收入支出捉襟见肘的,所以无论平日买什么都要精打细算。
但在照明之事上她却是舍得花银子。
小郎君读书本就不易,晚上看书更是伤眼,照的亮些对眼睛好,多花些银子也恰当。
刘唐正执笔,将白日所见所闻记下,有些事当时察觉不出,事后却能收获颇多。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尖叫,惊得她笔尖一颤,墨水滴在纸上,晕出一个乌黑的圆点。
“李妈妈,外面发生什么了吗?”
“无碍。”李妈妈大声喊道,“踩着一只死老鼠,吓了一跳,估计是外头猫叼进来的,小郎君放心读书便是。”
她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写字。
很快便轮到谢诣上场,他在书院中人气本就高,加上近段时间外头女郎郎君的追捧,一时间呼声震地,竟显得对方郎君有些许萧瑟之感。
今日这场的主题便是“和大怨,必有余怨,安以为善”。
这可不是个容易相处的题目。
“敢问兄台平日可有负债?”
谢诣一开场便与主题格格不入,与对方来了个措手不及。
“未尝有。”
“若兄台负债需还,此有一人免除债务,兄台可愿意。”
“当然。”
对方郎君被他问的迷糊,不知不觉就跟着谢诣的脚步走。
“若兄台有债需讨,此有一人劝你免债,兄台可愿意。”
“自是不愿的。”
谢诣笑着拍手:“那便对了,和大怨,必有余怨,此余怨乃指他人,若不和大怨,也有余怨,此余怨乃指自身。”
“既皆有怨,怎可说以为善。”
对方即刻反驳道:“可天下之道,乃德善,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善即天下之善,应从众人而小自我。”
谢诣面色忽的沉了下来,扬声说道。
“好一个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兄敢问,何为大我?若家眷亲属皆在内,那又该作何取决?”
评委台上,荀潜听到他激动的话,摇摇头。
旁边的陈广同他低语道:“这是你们书院的吧。”
荀潜点头,神色可惜:“到底年纪还是小了些,容易意气用事。”
他同陈广本就私交颇深,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陈广嗤笑,望着庭院内的翩翩郎君:“我倒觉得不错,意气用事也要看是在哪些事上,这局他意气的尚可。”
对方郎君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明明已经偏离了主题,但两人僵持着,最终评委判定谢诣获胜。
这大概是所有辩论中历时最短的一场了,但谢诣从台上下来时,却觉得分外头疼疲惫。
四周人头攒动,每一个都恍若黑洞般,像是要将他吸入其中。
正不知目的的走着,胳膊突然被人握住,紧接着就是一阵大力,将他直直的拽出了人群。
被握住的地方带着点点的温度,他突然打了个激灵,从刚刚的状态中回过神。
“那边是外来人,这边才是结束时要待的地方。”
刘唐看他心不在焉的模样,也只匆匆讲了这一句。
观战的人很多,将他带回到正确的位置后。
她才朝着左边那个角落望去,那里空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人了。
看来那人离开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次日傍晚,竟要为今日无意间的一瞥付出代价。
夜半时分,家家户户烛火均熄。
谢诣喝得烂醉,在刘唐家门口大吵大闹,惊的周围邻居纷纷亮灯。
李妈妈起先以为是巷子里常有的醉鬼,所以放任不管。
“刘唐,刘唐!”
可她没想到的是,醉鬼胡乱吵嚷一阵后,竟直直的喊出了小郎君的名讳。
这声音本就吵得人睡不着觉,现下名字一出,怕是邻里街坊都在暗地里排编她们呢。
李妈妈连忙将人拽了进来。
她拽的衣衫后领,谢诣被勒的难受,不免哼哼唧唧。
“怎么了?”
“谢诣?你怎么会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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