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真地反省了片刻后,重新调整了笑容的弧度,再次转头觑他。
“那个,先时在储君府后花园,”徐静书清了清嗓子,“你有句话说得不对。”
赵澈懒洋洋淡挑眉梢,含糊笑问:“哪句话?”
他说话时下颌有一下没一下轻杵着她肩窝,温热气息尽数扑到她耳后与颈侧,如文火悠悠,将皙白嫩柔的肤色烘烤成暖艳艳瑰色。
徐静书忍不住瑟缩着躲了躲,叽叽咕咕道:“你说,你的‘美人计’对我没用。”
“什么意思?”赵澈无辜地眨了眨眼,仿佛真的没有听懂她任何的暗示。
徐静书恼羞成怒般皱起了五官:“是说,你的美人计,对我是有用的!”
这下暗示得很明显了吧?
“哦,荣幸之至,”赵澈随口接了话,唇畔笑容加深,“所以,这和你奇奇怪怪冲我笑,有什么关联?”
至此徐静书总算十分确定,这个表哥才没有傻乎乎!他肯定早就懂了她的暗示,却故意欺负人!
兔子急了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徐静书猛地回身,将他抵到了旁侧的车壁上,红着脸气势汹汹,压着嗓音轻嚷:“是你先说若我笑得那么甜会被吃掉的。那我都那么笑了,你倒是吃啊!”
嚷完她就十分清醒地后悔了。
天啊,这是什么没羞没臊的话!
正当她打算捂脸退开时,后脑勺被温柔大掌按住。
装傻充愣的大尾巴狼轻轻衔住她的下唇,笑音模糊地低喃:“荣幸之至。”
马蹄哒哒,车轮辚辚,骨碌碌碾过镐京城的街巷,载着车厢内隐秘而甜美的痴缠,从容穿过盛春晴日下的繁华红尘。
唇齿交缠间带起的羞人情丝,极力压抑至无声的急喘与浅吟,悄悄在狭小车厢内氤氲出暧昧而深浓的春意。
在甜蜜的混沌间,气若游丝的徐静书模模糊糊地想:我这都是什么时候学坏的?!
真是兔脸丢尽,毫不矜持……
算了,今日既是休沐,那就明日再矜持吧。
第六十九章
徐静书回到柳条巷的宅子后等了足有一个多时辰, 书都看了小半本, 念荷才来禀说“二姑娘回来了”。
徐静书抱了那摞卷宗去往赵荞所住的那间院子。
去时正好与换好衣衫出来的赵荞迎面相遇。
“阿荞,你这是又要出去么?”徐静书止步,疑惑地看着她。
赵荞笑着走过来:“不出去。想着你今日休沐应当是在家的,正说去找你呢!”
“哦, 这个是表哥让给你的。”徐静书将手里的卷宗递给她。
“还是大哥厉害,这都使什么法子弄到的?我就没这门路, ”赵荞笑意不改地接过,显然知道在这些卷宗里写了什么,“咦, 大哥今日来过?怎不说等我回来一道吃了晚饭才走?”
她今早出门很早,并不知徐静书去过储君府的事。
“早上储君让人来将我叫去她府邸问了些事, 就遇到表哥了,”徐静书莫名心虚,三言两语带过这段,“对了,你要这些陈年旧案的卷宗做什么?”
赵荞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约莫是没想通储君为什么会突然找徐静书去问话, 而且自家兄长也在储君府。不过她并未莽撞地刨根问底, 只困惑了那么须臾片刻,就将这些细枝末节抛诸脑后。
“到我书房慢慢说,正好有事要找你帮忙呢。”赵荞说着就伸手勾住徐静书的手臂。
徐静书随着她的步子往里走, 却忍不住古怪地睨了她一眼。
“你那什么眼神?我虽不爱读书, 可我也是该有书房的啊!”赵荞佯怒侧目轻横她。
“别恼别恼, 我又不是在奇怪你有书房,”徐静书赶忙笑着拍拍她的后背,软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从前在王府时你一向不愿在书房多待,如今竟肯在书房谈话了,就有点稀奇。对了,你方才说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是这样啊,我过几日要独自登台,说的那本子是我同几个师兄、师姐一道攒出来的,不是师父教的那种,我不敢太大意,”赵荞噼里啪啦爆豆子似的边走边道,“里头有几处是有关《民律》的,我越想越吃不准。可巧你今日休沐得闲,就想请你帮我再捋捋看有没有差错。”
徐静书忽然有点明白赵荞要那些陈年卷宗做什么了。
“你……将《民律》中的法条编进话本里,讲给不识字的百姓听?”
古往今来,许多寻常百姓的一生都在为糊□□命而奔走,天下间总是不识字的人多些。连字都不识,就更别提“知法”。
天桥闹市的说书摊子是贩夫走卒们能负担得起的消遣之一,说书人绘声绘色讲述的一个个跌宕起伏的故事,是他们认知这世间许多道理的重要渠道。
若赵荞真将这条路子走通了,那“说书人赵荞”这个名头,只怕要成为百年后史官修史时绕不过的一个人物。
这可算得上个前无古人的开创之举!
赵荞推开书房的门,扭头吩咐候在廊下的侍女煮茶送来,这才转回来骄傲地笑望徐静书:“没错了。我要做的事,就是你想的那样。当初大哥告诉我,若是打定主意要入这一门,那我就不能只做个平庸的说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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