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昨夜在城西夜市他问过一次,今日又特地过来再问一次,有古怪。
徐静书这下是真急了,猛地抬起头直视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
听出他又想粉饰太平、蒙混过关,徐静书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忽觉仿佛一把无名火窜上头顶,猛地抬手揪住了他的衣襟。
后头的平胜与念荷远远看着这一幕,大惊失色就要冲过来制止。
徐静书扭头凶巴巴瞪过去:“你俩不许过来!谁都不许过来!”
平常总是和软带笑的表小姐神色严厉地板着脸瞪人,这让平胜与念荷双双吓了一跳,站在原地进退不得。
“我、我同世子有重要的事要单独说,你们不许跟来,也不能让别人过来。”
徐静书色厉内荏地再强调一遍后,揪着赵澈将他拖往回廊拐角。
*****
这宅子是赵荞出面赁下的,屋主是兵部侍郎纪君正。
纪君正是复国之战中战功赫赫的年轻将领,又出身于号称“富得流油”的利州朔平纪家,故而他虽在这宅子里只住过不到半年就搬去别处,但这宅子各处布局、细节都非常精致讲究。
九曲回廊靠墙一面,每隔五六步就有一处凹槽形的花格窗景,花格内齐肩高处有放置盆景的小台正对雕花壁窗,窗外就是横侧成景的扶疏花木。
徐静书一路揪着赵澈行出老远,确定没人跟上来偷窥,这才气势汹汹将赵澈任意推进一处小花格内,自己也侧身挤进去与他面向而立。
花格内空余处不过一人宽,好在徐静书身形偏于娇小纤瘦,与赵澈一同侧身挤在里头勉强也行。
她右手抵在他的左肩,将他整个人推到后背紧青砖墙面,凶得很。
赵澈纵着她,半点没反抗,轻声笑问:“做什么生气?”
“没生气!”徐静书眼尾发烫,话尾音调抛得高高的,“我这是急的!你明明就心事重重,这会儿专程过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话要说。我认认真真问你,你又偏要东拉西扯!到底出什么事了?”
赵澈略垂眼眸,紧紧端详她半晌,忽地闷笑出声,抬手环过她的腰背,低头与她额角相触。
“徐静书,这怕是你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凶和别人说话吧?”赵澈止不住笑意。
这兔子一定以为她已经够凶了。殊不知他看她永远只会看出可爱来,连凶巴巴要拼命的模样都能让他满心涌起甜浆,真是没救。
“笑、笑什么笑?”
他的额角抵着她,说话间的气息尽数扑向她面庞,宛如一掬春水,轻而易举就将她好不容易才有一回的小小怒火苗给浇熄了。
“不许笑,”她有些不甘心地撇开透红的脸,嘟嘟囔囔地放话,“再笑我咬你。快说,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赵澈慢慢敛好神色,定定觑着她的红脸半晌,抿了抿唇,郑重道:“因为我自己答应过你会等,会让你按照自己的意愿慢慢往前走……”
所以不舍得让她在不得已的压力下,因为妥协而与他定下此生的盟约。
可他目前的困境又实在需要她松口与他定下名分。
实在很为难,很棘手,很……不怎么说得出口。
许是察觉到他内心的苦涩纠结,徐静书垂下脑袋,将额头搭在他肩上,哄人似地,小小声声道:“我也不知自己方才是怎么回事,突然就很恼火,平常我脾气很好,你知道的。”
“嗯,我知道。”
徐静书缓缓站直身,双手反剪在身后,手掌交叠将掌心贴着墙面,垂眸望着两人相抵的脚尖。
轻轻踢了踢他。
“那你说,到底遇着什么事了?是需要我做什么?我不会生气的。”
*****
赵澈之所以说不出口,倒不是怕她听了要发脾气。
怕的是她一听就要丢开他撒腿跑没影。
“全城搜宅开始了。”他轻叹一声,背靠墙站直了,后脑勺抵着墙面,直视着对面的小姑娘。
徐静书担忧地觑着他,轻轻点头:“嗯,我知道。之前不是说府中已早做了自行清理?应当没事吧?”
赵澈回她一记安抚的眼神:“没事。我父王不担朝职、不沾实权,又从不涉政见之争,本就不是这次搜宅清理后院的主要攻击目标。”
这几年徐蝉、孟贞在明,赵澈在暗,配合无间地将赵诚锐钳制较紧,故而他在外虽还是有些勾勾缠缠的风流传闻,却再没成功抬过新人进府,府中逾数的后院人只剩琼夫人与雅姬。
在北军奉圣谕在镐京外城四门设哨卡之前,徐蝉就安排人将她俩送去钦州暂做安顿,同时命人将她们在王府内生活过的痕迹抹去,府中该封口的侍从随护也都打点妥当。
至于赵渭、赵淙、赵蕊,如今都是懂事的年纪,他们明白将琼夫人送走是为什么,完全不必担心他们在碰上搜宅官员询问时乱说话。
唯一可能出岔子被人套话去的,就是年岁最小的小六儿赵蓁。但侧妃孟贞已带着小六儿回孟家暂住,这个隐患也被解决了。
况且,信王府若倒了,对赵澈没半点好处。而赵絮既有意重用赵澈,信王府提前自行清理后院的举动又等同释放出“服软、不站队、不阻挠革新”的讯号,赵絮自会对信王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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