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静书沉默抿唇,最终依言出了书房。
这半年她虽只管专心读书,对府中发生的事却不是一无所知。表哥与姑母将她护得周全,赵荞和孟侧妃对她也颇多关照,可他们自己却并非事事顺意。
她渐渐开始真切理解,八月里去鹰扬大将军府赴婚宴那回,赵荞在马车上流露出的哀伤落寞所为何来。
姑母、孟侧妃、表哥、小表姐,他们都是很好的人,若非后院人多心杂,他们本可少许多忧愁困顿。
想起这段日子发生的一些事,徐静书有点难过,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做到尽量不要惹麻烦,让他们少操点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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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只剩赵澈和段玉山二人,说话便少了拘束。
“有些人就只急着向郡王殿下卖乖讨好,脑子扔给狗吃了吧?”段玉山虽是个斯文亲和的性子,此刻也忍不下满心恼意,“郡王殿下为着什么去的広严寺,她们不知道?还想去迎郡王殿下回府,这是生怕御史台没留神郡王后院?”
八月里,鹰扬大将军贺征与国子学典正沐青霜成亲那日,武德帝绕过内阁,只与丞相孟渊渟密谈后就突然下旨,以添喜为由敕封沐青霜的父亲沐武岱为恭远侯。
新朝法度新立,欲使百姓对各项新法敬畏信服,越是身居高位者越需以身作则,是以御史台对官员、勋贵甚至皇帝本人都展开了严厉监督。
武德帝与丞相绕过内阁行事,此举着实藐视规制,引发御史台长达一个半月的激烈弹劾,将堂堂皇帝陛下连同丞相大人一并弹得满头包。
到九月下旬,武德帝终于妥协,承认自己与丞相“绕过内阁,贸然下旨敕封侯爵”之举不妥,对丞相做了罚俸并禁足反省的处置。
可事情是他与丞相二人共同决议,便是他九五之尊也得担责,只丞相一人受罚不能平复御史台激愤,对天下人也不算完满交代。偏他是皇帝,既无俸可罚,又不能当真丢下国事自行禁足于内城,这就进了尴尬僵局。
于是,长信郡王赵诚锐主动提出代兄反省,于九月廿七独自前往京郊広严寺禁足三月,明日便是期满回府之日。
“待下月父王晋爵,府中局面就是王府世子之争,她们能不急?”赵澈冷笑,“鼠目寸光,不怪阿荞总担心自己晚景凄凉。”
眼下御史台还没空揪各家后院的破事,长信郡王府后院逾数之事才侥幸逃过弹劾。这本就是赵诚锐私德有亏,于规制也不合,一弹一个准。
西路那几房后院人绝非不知这利害,居然还想齐齐出动,前往広严寺迎赵诚锐回府——
段玉山说得半点没错,真是脑子扔给狗吃了。
“嘴脸如此急不可耐,”段玉山叹气,“若她们知道郡王殿下前往広严寺这步棋是你给谋划的,只怕就要对你动手了。”
长信郡王府能得来晋爵这结果,大部分功劳要归于赵诚锐采纳了赵澈的建议,主动站出来代皇兄禁足反省。这无形中为赵澈增加了砝码,赵诚锐势必会重新衡量世子之位的归属。
而当初对赵澈下黑手的人,因无实证,一直没被揪出,如今他双目失明更好下手,只怕对方会不惜再次铤而走险。
“不怕她们动手,”赵澈冷冷轻笑,“我怕的就是她们太沉得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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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郡王妃徐蝉与侧妃孟贞联手压制,西路各院想去広严寺迎赵诚锐回府之事没能成行。
待赵诚锐回来后自少不了许多的枕边风,接连一个月他看徐蝉与孟贞都有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好在他要忙着准备冬神祭典,况且晋爵之事赵澈有大功,就算只看在含光院的面子上也不便发作。
而赵澈对自家父王一切照旧,并不像西路的弟弟妹妹那样殷勤去彩衣娱亲,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比起讨好自家父王,他更多的精力明显放在即将参与入学考的表妹,及频繁逃学的二妹身上。
说来也好笑,他的波澜不惊落到赵诚锐眼中,倒越发显得气度沉稳,眼界、胸襟、格局都比那两个弟弟高出不止一两头。
西路各房都盯着赵诚锐的态度,眼见他对含光院愈发慈蔼爱重,自有人忍不住在背后酸言酸语。
她们不敢到含光院找茬,便将火烧到了深受含光院庇护的徐静书身上。
事情的由头只是一盅燕窝。
徐静书一日三餐都在含光院,只晚上夜读肚饿时,才会请念荷上西路大厨房取宵夜回来垫垫。
西路大厨房夜里常备宵夜,并不专供哪院。那夜念荷去得本就迟,各院早就取过一轮,灶上就只煨着一盘鸡米芽菜配细面馒头和一盅燕窝,显是别人选剩下的。
哪知拿回来后,徐静书才吃到一半,柔姬与雅姬就气冲冲找上门来指责她同孕妇抢食。
雅姬与柔姬是差不多时间进郡王府后院的,但两人平日关系并没见多好。如今为着一盅燕窝,两人居然莫名其妙就同仇敌忾了,接连好几夜都带人堵在徐静书的客厢门口“理论”。
徐静书觉得,她们与其说是来“理论”,不如说是想来“骂街”。每次都噼里啪啦说半晌,并不见要解决问题的意思,始终在凶巴巴说怪话。她与念荷再三道歉认错,提了许多补偿方法,对方全不接受,就每晚准时来门口闹,扰得她没法子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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