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心虚地扁了扁嘴,“你该赔我一餐饭。”
“进书院两年多,考绩没见长进,歪理诡辩倒一套一套的,”赵澈的嗓音轻缓,隐着点无奈叹息,似有笑意,“闹那么大动静非要见我,竟是为了讨一餐饭的债?”
“……噫?”
这语气,哪里有半点旁人想象中的落寞悲伤、孤寂绝望?!徐静书狐疑地蹙眉虚眼,悄悄伸手想要撩起帘幕一角偷看。
“噫什么噫?”赵澈没好气地轻笑,“你过来。”
从赵澈口中说出的“你过来”三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徐静书来说都是个羞人至极的魔咒。
赵澈在含光院小客堂告诉她“眼睛能见些光了”的那回,她因替他高兴而流泪,他却当她是小孩儿顺手捏了她的脸,而她羞愤之下脱口说了一句“你先摸了我的头发,又来摸我的脸”,闹得两人都落了个面红耳赤的尴尬场面。
那次过后,徐静书就时常做一个羞死人的梦。
总是梦到他坐在自己对面,蛊惑人心般笑着对她说:你过来,让我摸摸你的脸,可以吗?
而梦里的那个徐静书,就像她此刻这样!
垂着脑袋!红着脸!蹭着步子!走过去!
身后的珠帘哗啦啦轻响,纷乱如徐静书此刻的心音。她拼命提醒自己——
徐静书你清醒一点!这不是在做梦!不是梦!一定要大声回答“不可以”!
不!可!以!
“坐。桌上有吃的,”赵澈面前有一张矮脚长案,案上摆着好几盘酒菜糕果之类,“你可以自己……”
“不可以!”
这一嗓子吼得,因羞恼无措而备显激昂,像把糖刀被舞得呼呼生风。
话音落地,赵澈还没反应,徐静书倒是先面红耳赤地傻眼了。
“哦,不是,我是说,”她尴尬得头顶快要冒烟,讪讪干笑着在长案右侧坐下,“可以、可以坐下,也可以自己取来吃。”
事情为什么会是如此乱七八糟的走向?真是尴尬到想喊救命。
****
徐静书反手按住自己头顶,好半晌才缓过那种“恨不得把自己揪秃”的冲动,总算有勇气正眼看向赵澈了。
她坐在赵澈的右手边,这一抬眼自然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但这已足够她清楚看到,此刻的赵澈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以药布蒙眼。
他盘腿闭目,面朝着“落地见月窗”。
迤逦斜入的月光与阁中的夜明珠交融,如有精致工笔蘸了浓淡合宜的“银沙墨”,沿着他雅正俊美的侧脸轮廓细细描了一遍。
“不是要我赔你一餐饭?”赵澈并未睁眼,只是略扬了唇角,“这桌都是你的了。”
徐静书赶忙收回目光,自己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只、只有一副碗筷杯盏,我、我拿手抓也,也不合适吧……”
“除了酒盏,其余的餐具我都没动过。”
赵澈似乎笑出了声。
脑子已经乱成一锅热浆糊的徐静书沮丧抱头。
该问的一件都没问,莫名其妙说什么吃食餐具。
“你,不许、不许再打岔!大家都很担心你!先前我看到姑母、贞姨、小五姑娘,全都急哭了!”沮丧过度就成了恼羞成怒,徐静书语气都凶了三分,“你眼睛究竟有没有事?不蒙药布这是赌气还是太医官允许的?究竟是何事忧思郁结?这么多天闭门不出、谁也不见,到底在搞什么鬼?”
“嚯,兔子发威了,”闭目良久的赵澈终于大大方方笑出声,“你问题太多了,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
“你……”赵澈忽然犹豫着顿了顿,像是临时改口换了问题,“你先前说要向我报喜,是什么事?”
徐静书用手背搓了搓鼻尖,又软了声气,有点小委屈:“二月的考绩出来了,四门榜首,两门乙等。”
这种气氛下说出来,原本那种雀跃邀功的小欢喜荡然无存。
“哦?长进这么大?”赵澈惊讶地挑眉,略作沉吟后,轻笑一声,“眼下我也来不及给你准备什么庆贺,不如奖励你一个秘密吧。”
“啊?”徐静书愣怔片刻,旋即微恼,“你怎么又打岔!说好我回答完这个你就……”
控诉之音蓦地中断。
她呆呆看着赵澈偏头望过来,徐徐睁开了双眼。
窗外皓月高悬,阁中明珠莹莹,周遭所有的光芒似乎全落进了那双乌曜的黑眸中,晶晶亮亮,碎碎烁烁,像盛满了一天星河。
“眼下还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但恢复得很好,”赵澈的目光并没能准确落在她的脸上,“太医官的意思是要多见光,慢慢适应。所以我才躲在这里‘晒月亮’。不要担心,也不要告诉别人。”
徐静书一向嘴严,心知这其中必有古怪筹谋,便是他不特意吩咐这句,她也不会对别人说的。
不过这事来得太突然又太莫名其妙,她整个懵得像只木雕兔,只剩一张嘴还能动了:“那为什么,太医官会对大家说,你的情况出现了反复……”
52书库推荐浏览: 许乘月 天作之和 甜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