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屋内脱下流民的外袍,吃了一些点心果腹,等了许久,才见到姗姗来迟的罗琅嬛。
罗琅嬛一进来就拉着她的手,扳着她的肩膀左右看了看,念叨道:“妹妹没有受伤就好,姐姐担心死了!”
姜银瓶鼻子酸了酸,道:“我没事,见到姐姐没事,我也就放心了。不过罗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像听说,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出事了?”
罗琅嬛道:“哎,你还不知,皇后娘娘被那帮贼人所擒,早在昨夜便已经……皇上倒无事,只是怒火攻心,晕了过去,太医说很快就好,不必担心。倒是你啊,你怎么这幅样子,脸上怎么这么多血。”
她用指腹去揩姜银瓶脸上的血迹,然而那血迹早已干涸,怎么擦都擦不掉。罗琅嬛越发用力,擦得姜银瓶吃痛一声。
“抱歉,弄疼你了。”罗琅嬛收回手,笑盈盈。
“罗姐姐,我想请你帮个忙。你能不能……带我去找贵妃娘娘?”姜银瓶觑着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道。
她说完这话,明显感到罗琅嬛的神色僵了僵,半晌,笑开:“你去找他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他已经因为你,和圣上闹翻了天?”
姜银瓶诧异:“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罗琅嬛道:“就知道你这丫头稀里糊涂的,什么都不明白。你与贵妃娘娘的事情,我都看得出来,难道还能瞒得过圣上?你以为圣上这次是怎么晕过去的,他与皇后感情不深,哪里会因为这点事就气成这样,还不是因为当日在大殿上,贵妃娘娘同他吵起来。两人一来二去,便把你的事情牵扯出来,圣上大怒,下令关押了贵妃娘娘,更言明此事过后,要对娘娘严加处置。你现在去,不是自寻死路吗?”
她握住姜银瓶的手,循循善诱:“你我多年姐妹之情,姐姐好言奉劝你,还是别再涉足这后宫之事的好。趁现在局势混乱,姐姐可以想办法把你送出宫,你不是想过无拘无束的生活吗,姐姐给你一些钱财,出了长宁,去外头买间宅子,从此隐姓埋名……”
她说得情真意切,姜银瓶却蓦地把手抽了回来。
罗琅嬛顿声,抬眼静静看着她。
姜银瓶张了张唇,挤出一个笑:“罗姐姐,我只想见贵妃娘娘。你说贵妃娘娘被关押,我就更不应该走了,求你,带我去见见她吧。”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罗琅嬛蹙眉道。
姜银瓶心跳得厉害,她觉得现在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了。现在这个罗琅嬛,不论从哪个角度都让她陌生。
犹疑半晌,她道:“罗姐姐,从刚才起我就想问你。圣上昨夜已昭告我薨逝的消息,可你见到我,为何一点也不惊讶?”
罗琅嬛怔忪,幽幽抬起头。
她眼中的温情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毫无感情的冷笑。
叹了口气,罗琅嬛从竹席上站起来,在几案边踱步:“银瓶,你既然早有察觉,为何又要问出来?”
姜银瓶理所当然道:“因为你是罗姐姐啊。”
说着话时,她目光清澈,坚定,似乎在暗暗赌着什么。
然而她终究赌输了。
罗琅嬛神情一滞,低头看她,笑意讥讽:“也只有你会这么天真了,在这宫中,除了你,还有谁会把姐姐妹妹这几个称呼当真?你看寇宝儿,她从来都直呼其名,因为她知道,我们三个会聚在一起,只是因为彼此没有利益冲突,如果有天我们的利益产生冲突,又或者我们的娘家产生冲突,那便随时可能反目成仇,所以,她从来不把这宫里任何一个人当做姐妹,包括你我。”
她叹了口气:“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姜银瓶听明白了,但她不明白罗琅嬛想要什么,她身边似乎没有什么东西是罗琅嬛看得上眼的才对。既如此,那她们之间又哪里来的利益冲突呢?
看着姜银瓶疑惑的神色,罗琅嬛就知道她不明白,因为她压根不知道谢显的真正身份。罗琅嬛恨也是恨这一点。一个完全不了解真相的人,却被保护得严严实实,而她冲到他面前对天发誓保守秘密荣辱与共,却被那样冷眼相待!
“银瓶,黄昭仪说得对,你太幸运了。什么都没有,却能入宫为妃,与我平起平坐,甚至,还能得贵妃青睐,受人庇佑。我虽是庶女,可也比你出身高贵吧?凭什么,换来的却是和你一样的地位,这于我而言,是何等的不公?你能走到今天,上天待你已经不薄了,你为何还不知足,为什么还要奢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听圣上的话,嫁给阿极炀不行吗?”
姜银瓶震惊不已,喃声:“是你……是你让圣上这么做的?”
“是我没错。可这有什么不对吗?”罗琅嬛苦口婆心的样子,看姜银瓶,就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妹妹:“阿极炀虽然是靺赫人,却地位尊贵,你跟了他,即便不能做王妃,但也绝算不上吃亏。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你,他是绰绰有余。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却偏偏不领情,这实在让我伤心。”
姜银瓶颤了颤,猛地站起身:“罗琅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不知道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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