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罗琅嬛的话,谢观仙的目光投向罗琅嬛,眼中有一丝讶异闪过。
“德妃许是看错了,此画乃是黄昭仪临场所作,怎会和前人的画作相似?”皇后看了眼黄昭仪,站出来解围。
“是啊,当年谢家被满门抄斩,谢显的作品尽数被毁,嫔妾哪里能得见呢。德妃娘娘是不是记错了?”黄昭仪仿佛得到鼓励,顺着皇后的话道。
可罗琅嬛在听到黄昭仪的话之后,似是被刺激道,越发肯定:“回禀皇后娘娘,嫔妾绝未看错。谢显的作品的确留存于世的不多,但嫔妾父亲当年欣赏此人的才华,曾在市井上高价购得几幅他的画作以作收藏,其中一幅,便是他年幼时所作的《寒山图》。嫔妾进宫时,父亲亦拿了几幅书画作为陪嫁,《寒山图》应就在其中,若娘娘允许,嫔妾这就派人回去找出来,与黄昭仪这幅画好好对比一番。”
黄昭仪眼眸一突,神色慌张:“德妃娘娘这是何意,为何要对比?难道您认定了了嫔妾是借鉴前人的图,为自己居功吗?这画是嫔妾亲手所作,在场的人有目共睹,德妃娘娘为何要如此冤枉嫔妾……”她掏出手帕,竟哀哀哭起来。
寇宝儿却不畏惧她的眼泪,冷笑:“黄昭仪此言差矣,画虽然是你画的,可若景色非你所想,构图非你所创,连意境都非你所抒,便只能算作临摹之作。你拿名画的临摹之作与我们比试,对我们可不公平。再者,把别人的东西当做自己的东西,还在皇后娘娘面前大肆宣扬,这对皇后娘娘,对作出《寒山图》的谢显,又是何等不敬?”
寇宝儿当年最讨厌的就是那帮“假才女”。因她出身书香门第,是以所有人都认为她毕竟会继承她爹的性子,长成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名门闺秀,然她偏偏喜欢舞弄刀剑,连性格也和贤淑一点沾不上边,为此,她当年受了好些名媛的嘲笑。这直接导致寇宝儿对那些所谓“才女”心生厌恶,有真才实学还好,若是只会自吹自擂,那她可就恶心透了。
她道:“与其让我们猜忌,还不如好好对比一番,若是贵妃和德妃认错了,也好还你一个清白。”
寇宝儿步步紧逼,颇有誓不罢休之感。那黄昭仪脸色煞白,手足无措,顿足,咬唇道:“嫔妾、嫔妾少时仰慕谢公子才华,常捧读欣赏其作,今日许是情不自禁,不知不觉便仿造了谢公子的图……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脸色也不是那么好看,她把黄昭仪带在身边,一开始只是因为此人伶牙俐齿,可逗她开心,给她解闷。如今众人都以为黄昭仪是她的人了,却当着这么多的人丢人,那不是连带着将她皇后的脸也打了。
皇后只能硬着头皮道:“罢了,无心之失,也怪不得你。”
“哦?”谢贵妃悠悠开口:“皇后娘娘此言差矣。阶下全是刚入宫的采女,黄昭仪的一举一动在她们眼中皆是表率。如今黄昭仪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欺上瞒下,您却不罚,岂非是在告诉采女们,后宫之中耍些小小手段,乃是稀松平常,无伤大雅?长此以往,宫中风气必然腐坏,所谓勿以恶小而为,杀鸡儆猴,皇后娘娘不会不明白。”
此话一出,是将黄昭仪的所作所为拔向了另一个高度。原本只是想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的罗琅嬛愣住了,连寇宝儿也微讶。好在她本来就看黄昭仪不顺眼,赶紧添油加醋道:“贵妃娘娘所言甚是。皇后娘娘,千万不可让采女以为咱们后宫是个没有规矩的地方呀。”
黄昭仪已经被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战战兢兢,汗如雨下,当即跪地,抓住皇后的衣裙:“皇后娘娘,嫔妾只是无心之失,并非大错呀!”
“哎……”皇后看了眼微笑不语的贵妃,扒开黄昭仪的手,沉声道:“黄昭仪德行有亏,扣三个月月份,另罚禁足一月,好生闭门反省悔过。”
皇后下了明确的旨意,便是再无求饶的余地。黄昭仪像是被抽去全身力气,跌坐在地,耳边有阶下采女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她们!她们有什么资格嘲笑自己!
在这些连位份都没有的人面前丢脸,失去皇后这个依仗……黄昭仪只觉得血气上涌,臊得脸都红了。
她闭眼,伏地,恨恨咬牙:“谢,皇后娘娘恩典。”
皇后失望地摇摇头,坐回凤榻:“此事就此揭过,谁也不许再提。去把采女们的画收上来吧。”
目睹了一场借刀杀人的好戏,姜银瓶还没有回过神,她坐回榻上,耳中似听到谢贵妃在低声感叹。
“原本以为诗词歌赋能化用经典,看来丹青笔墨亦未能逃过一劫,可悲呀可悲。”
说着可悲,然隐含笑意,分明是诡计得逞,心旷神怡。
……
殿选完毕,皇后拟了几个女子拔擢,派人送去肃帝所在的太极宫请旨,其余的便遣回秀坊,凭他日个人气运了。
忙碌了一天,几人也各自告退,姜银瓶因要躲着谢显,更是一出殿门便疾步远去。
她走得急,绿蝉几乎快要跟不上,连连叫了几声,姜银瓶却充耳不闻,反越走越快。然便是如此,过了宣和殿外的石桥,后头的脚步声仍旧越来越靠近。绿蝉回头看了一眼,对岸的花圃中一队宫仆正簇拥着一位宫装丽人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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