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底还是颇为委屈,对阿姊扁了扁嘴,一双黑漆漆的大眼水光潋滟,好不可怜。
华仪想这孩子从小到大只有自己,心头不禁一软,偏头对沉玉道:“要不,我们再捱几日……”
沉玉冷笑一声。
华湛一听见他这么笑就背后发凉,转瞬一想,自己现在好歹也算是皇帝,阿姊又在这里,便附和道:“对啊,皇姐如今身怀有孕,怎么受得住周折劳顿!华昱,你别只顾着自己,好歹要为我阿姊想想吧?”
沉玉冷淡道:“你唤我什么?”
华湛一个激灵,摸着脑袋望天望地,声音细若蚊吟:“……姐夫。”
有胆子挑衅,却禁不起吓唬。
沉玉将这小子看得透彻,当下微微一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我已安排医者随行,你阿姊身体好得很,呆在宫里反而憋闷,实在不劳费心。倒是你,如今身为帝王,还是如此不顾风仪,方才一嗓子嚎得跟鸡一样,非要你阿姊替你羞不成?”
华湛被他这番毒舌之言羞辱得两颊红得滴血,“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华仪扯沉玉袖子,轻嗔道:“你又欺负他。”
这俩人,这几个月以来,不知道这样第几次了。
原本沉玉与华湛互相厌弃,水火不容,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两人第一次达成共识,为了她选择好好相处。华湛唤沉玉“姐夫”,沉玉也不再刁难华湛。
可是一到她面前,华湛对她素来亲近,沉玉素不喜旁人亲近她,少不得说话说着说着就斗起嘴来。
沉玉心黑面冷,说话素来不留情面,华湛从里到外都鲜嫩鲜嫩的,哪里是他的对手。
于是乎,这位年纪轻轻的新帝每日被欺负三回,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也是颇让人佩服。
沉玉一点也不觉得欺负华湛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觉得自己已经非常谦和大度了,当下伸手回握住华仪拉他的手,面色不变地对华湛道:“陛下要是再不回御书房处理政务,我就不得不采取一些特殊手段了,嗯?”
华湛脸色一白,不甘心地瞅了瞅阿姊,奈何他亲姐早就对夫君百依百顺了,就是不看他。
少年耷拉下脑袋,对二人行了一礼,又垂着袖子十分颓废地转过身走了。
他走了两步,又不甘心地回头道:“我就站在这里看着你们走,也不行吗?”
华仪正要开口答应,沉玉立即拒绝道:“不行。”
华仪:“……”
华湛:“……”
最后,在少帝的一步三回头下,沉玉和华仪一道上了马车,再不看华湛一眼,车夫一扬马鞭,双马齐鸣,马车疾驰而出。
这天下已无人可以阻拦他们,自马车弛出帝京那一刹开始,他们便不会再回来了。
年末之时,江南。
沉玉站在屋外,脸色阴寒。
产婆小心翼翼地护着刚刚出世的小公子,弯腰对沉玉细细说产后夫人应如何调理身子云云,顶着沉玉颇有威压的眼神,额头上渐渐有冷汗渗出。
沉玉只冷淡地扫了一眼产婆怀中的孩子,丝毫没有要抱的意思,示意身边早已安排好的乳娘接过孩子,转身大步入了屋。
生产过后,屋内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屋外阳光刺眼,金芒洒落在床榻之上,给明净丽容添上一丝柔和灵秀之色。
她在深眠,呼吸清浅,额上仍有细汗,脸色也有些惨白。
他脚步不由得放缓了,慢慢坐至她身边,拿了帕子给她搽汗,低眼看她安然睡颜时,不觉得心底柔软一片,疼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目光从她的脸上下滑,直至挪到已经恢复平坦的小腹之上,薄唇才忽地一勾,露出一个似冷非冷的笑意。
总算将那拖油瓶给生了下来。
她一心想生,他总拗不过她的意思,不过生下来之后要怎么养,还是他说了算。
整个山庄的人都知,他们的小主子一点都不受宠。
年纪还小时,虽然大半时间都是养在乳娘身边,可夫人惦记娇儿,总是要命人将孩子抱来哄哄,小公子生来灵秀漂亮,不哭不闹,任谁见了都喜欢。
可沉玉不喜。打那时起,心心念念着阿姊的少帝华湛便忽然见沉玉转了性子,一改往日不许他下江南的态度,反而表示“你阿姊想你了你可以来探望探望”,虽然华湛一时没有想通是为了什么,却还是屁颠屁颠地溜到江南来了。
初次见到小侄儿,华湛又惊又喜,对这冰雪伶俐的小婴儿爱不释手,时常抱着他。
沉玉乐见其成,便再命人在山脚下新建了院子,带着华仪下山去住几日,名曰散心。
华湛原本在山庄里等着二人玩够了回来,可久而久之,就咂摸着有些变味了——难道是……自己又被孤立了,还带着这孩子一起?
华湛低头摸了摸小侄子滑嫩嫩地脸颊,忽地产生了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后来,年岁渐久,小公子华旻渐渐长大。
华旻生得好看,一双黑眸天生带着玉砌般的光泽,五官精致,颇像沉玉,故而华仪颇为宠爱他。
这孩子也比常人聪颖,早早学会了说话。他说的第一个字就是“娘”,后来会唤“乳娘”,“公公”,就是不肯开口喊“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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