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轻笑,蜷起腿,轻轻踢他手肘,道:“你放肆。”
沉玉抓住女子脚踝,她轻轻一挣,起身一旋,便坐在了他身边披着狐皮的太师椅中。
时隔三年,华仪的容颜已脱去了青涩之感,一双秋水剪眸天生氤氲,更比那天姿国色,胜上三分。
三年前,不肯大办及笄礼的女帝还是向满朝臣子妥协了,她穿着厚重繁复的帝王礼服,一步步行过大礼,并又摄政王牵引着走向高台,昭告天下执掌政权。
可是她只乖巧了一天。
随后,正式手握大权的女帝却在宫殿里喝酒跳舞,夜夜笙歌。
三年来,女帝少有上朝之时,一心玩乐,荒唐肆意,并养面首无数,风流之名遍扬天下,满朝无可奈何。
说她有失帝王之责,却善用能人,改革雷厉风行;说她心怀百姓,哪有整天被拖着去上朝,还甩脸色给满朝文武看的皇帝?
虽此间太平盛世,倒也还无甚大事,大臣们腹诽归腹诽,也无一人敢冒着被花瓶砸脑袋的风险上谏,也就随她去了。
此外,沉玉苦练武艺三年,已被直擢为帝王暗卫指挥使。
这个原本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卑贱少年,日夜陪在女帝身边,比满朝大臣更加熟悉女帝的秉性,并忽然一鸣惊人,出现在天下人的视野中。
他生得好看,酸腐文人偶尔也斥他“以色侍人”,可后来,上到一品大员,下到宫女太监,都不得不对沉玉小心讨好,以通过他接触到女帝,同时,他们也心惊的发现,沉玉在女帝心中的地位之高。
仙女似的姑娘见华仪已停下,也停了步伐,垂袖立在原地,屈膝柔柔一礼。
华仪美目一转,看向她道:“这回不错,你就留在朕这里罢。”
女子微笑道:“环姬谢过陛下。”
沉玉抬起眼,冷淡地扫了一眼环姬,又抬起茶盏低饮一口。
华仪抬了抬手,环姬意会,悄悄挪步退下。
清秋阁里此刻只剩下两人,华仪放松了身子,懒洋洋地窝入狐皮里,兴致缺缺道:“真无聊。”
沉玉笑道:“陛下,御书房的奏折又堆满了。”
华仪拿过长案上的苹果,咬了一口,两颊鼓囊囊的,含糊道:“朕爱批不批,也由得你提醒?”
沉玉抬手拿下她嘴上叼的苹果,温声道:“只要陛下高兴就好。”
华仪挑起眼角,斜斜觑他一眼。
好放肆啊他。
这三年来,沉玉当真是越发得寸进尺,嘴上挂着她开心就好,实际上回回又自有主张。
譬如摘她叼的苹果,摘得真是心安理得。
华仪捻起桌案上的冰葡萄,漫不经心地剥起葡萄来,以鲜红花汁制成的蔻丹如雪上点染的朵朵红梅,衬得那剥葡萄的一双手白皙修长。
娇躯软若无骨,贝齿轻咬葡萄,汁水溢出红唇,沿着下巴滴到锁骨上,晕到红裙上。
沉玉看完全程,自然也知华仪吃葡萄时眼风掠得极远,那上挑的眼角勾人无限,眉心朱砂妖娆,分明是看着他的。
似挑衅,似勾引。
沉玉忽然起身,手臂绕过她的细腰和膝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华仪叫也不叫,将身子缩了缩,放松地靠在他的胸前。
他抱着她,缓步穿过红绡帘,绕过白玉山水泼墨屏风,远离玉台清池,走近清秋阁内另设的紫檀木制成的蟠龙御榻。
金貔貅缓缓吞吐着昂贵的西域进贡香料,烛火跳动,烟光渺渺,那暗香沾染上衣袂,又被溜进来的夜风搅散。
华仪闻着他衣襟上浅淡的香气,半阖双目。
他的手臂坚硬有力,却轻柔地把她放在床上,她松开他的脖子,却被他抵住了额头,呼吸交缠。
她不睁眼,只觉他温热的手掌游离向下,握住她纤细的腰肢,薄唇却游离在她的鼻尖、唇角,他低喘,声音低沉喑哑:“陛下。”
她睫毛轻颤,睁眼望向他。
他的黑眸亮得慑人,暗得心惊,其中欲望不加掩饰。
公子如玉,俊美无双,一身白袍衬出他清逸脱俗的气质,眼角泪痣又显出一丝妖异,竟毫无违和之感。
旁人若是不知,怕是要以为他是天潢贵胄。
太像了。
见惯宗室子弟权臣世家,华仪不得不承认,沉玉举手投足间的矜贵之气丝毫不输给他们。
是自信使然,还是风华自成?
她贵为帝王,见惯了别人对她卑躬屈膝,陪笑讨好,倒是无几人在她面前如此从容自适。
这三年来,沉玉由少年长成,她未曾允他入朝为官,只留他在身边风花雪月,明明经历绝然不同于前世,他比起前世,却只多了两分温和,少了三分肃杀而已。
华仪抬手,手心紧贴他胸前的衣料,忽然轻轻一推,长腿一缩,游鱼一般滑离了他的身子。
沉玉被她推得后退一小步,眼底欲色渐褪,袖中手微紧成拳。
华仪长腿交叠,单手支着下巴,红唇一翘,淡淡道:“今日便罢了,朕稍后还要去见皇叔。”
沉玉清淡一笑,“是。”
华仪掀睫瞅他一眼,问道:“边地捷报传来,朕命卫陟即刻班师回朝,你可曾听闻宫人有何言语?”
“吹捧有之,揣测圣意有之,怀春妄想亦有之。”沉玉道:“局外人所言,不过是饭后谈资。人人皆以为陛下与卫将军不睦,只待作壁上观,陛下还是谨慎行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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