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想了。”
“想清楚了吗?”
“嗯。”
两人都有些安静。
“那,朕可以放心你吗?”华仪说。
沉玉笑了笑,“有什么不可以?”
华仪也笑,过了一会儿,又说:“我想给你生个孩子,然后让你做皇夫,那时文武百官就不能反对了,朕……再给你封个异姓王,就在宫里,朕不设后宫,我们还是照常过日子。”
“好。”他点头答应。
华仪想了想,也觉得没别的了,末了,又抬头看着他道:“朕真的交给你了啊。”
他失笑,道:“放心吧。”
九月初,女帝大寿,礼部大摆庆典,帝王于上乾宫宴请百官。
宗室亲族凡有品阶达四品及以上者皆动身赴宴,王公大臣无一不到场,各大世家锦旗纷纷现于京城,八方附属小国陆续来贺。
那日宫门大开,各式华贵马车纷纷按序入宫,行了不远,所有人必须下车步行,面朝巍峨宫殿,深感皇家威仪。
御花园百花绽过,柳枝却还繁茂,九月的花一簇簇开了,百蝶飞舞。
轻纱制成的宫灯沿道悬满,飘摇在清风里。
上乾宫内,丝竹管弦低低皇亲国戚俱座于右侧,文武百官坐于左侧,公主命妇们说笑交谈,场面无不睦之意。
直到太监尖声通传,“陛下驾到——”众人纷纷起身,大呼“吾皇万岁万万岁”,倾身下拜,场面华贵而庄重。
华仪玄袍金冠,腰坠金玉,大袖衫上尽是盘龙章纹,衣袖冷然垂落,冠冕之下,双瞳深沉威严,她走过大殿,迎着所有人畏惧的目光,衣摆拖曳过重重台阶,立于上首,转身看了过来。
红唇一抿,随即抬手道:“平身。”
众人落座。
沉玉站在华仪身后,淡淡俯视着下发的所有人,面上风云不动。
华仪坐下后,单手拿酒杯低抿一口,借着饮酒时袖子遮挡,微微回头看了沉玉一眼。
沉玉对上她的闪动的目光,微微一笑,低声道:“别喝酒。”
她伸出舌头,粉嫩的舌尖飞快地一扫杯沿。
他看得眼神暗了暗。
华仪冲他挑衅一笑,回过了头去。
常公公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这两人。
由于君威在上,直视帝王是为无礼冒犯,故而上方发生了什么,下面的人无一人仔细注意,在他们看来,女帝还是严肃冷酷的,沉玉还是深沉莫测的。
华仪知道自己身子不好,到底还是只打算喝两杯即可,可她刚刚一杯下腹,婢女上前给她倒满了酒,她端起来正要喝,便觉得气味不对。
华仪狐疑地凑近,轻轻抿了一小口,才察觉是水。
她抬眼,并不带有恶意,只是轻轻扫了那宫女一眼。
那宫女却是一抖,手上托盘不稳,常公公忙上前叫那宫人下去,低声附耳对华仪道:“是沉玉大人吩咐的……”
他是指挥使,该唤作大人了。
华仪不想沉玉还给她玩这一招,又好气又好笑,仰头将一杯茶干尽,故意在搁下时弄出清脆的响声,引得众人纷纷看过来。
华仪再命人倒满水,起身端着酒杯道:“朕今日诞辰,与众卿共饮一杯!”
言罢,又是一口饮尽。
“陛下豪气,实在好酒量!”有武将酒兴上头,忍不住大笑。
华仪扬唇一笑,斜眼瞥了一眼沉玉,便见他似笑非笑的模样,只盯着自己瞧。
臊不臊?
不臊。
两人目光交汇在那一刹那,纷纷读懂了对方眼睛里的含义,又各自不动声色地错开。
宴会进行到后面,丝竹管弦轻奏,舞姬依次入场,教坊舞姬纷纷上场,甩动水袖,扭动腰肢,跳起舞来满座无一丝不睦之意,文武百官低声交谈,有人饮酒,有人赏舞。
华仪敛袖端坐,红唇微抿,水眸扫过下方众人,眼神极淡。
她的心里跟明镜似的,谁跟谁私底下交流密切,谁私底下盘算着官阶利益,谁擅于结党,谁清廉正直。
看他们你来我往,喝酒假笑,就像看一场戏一般。
除却前世经历不说,沉玉自打做了指挥使后,也曾报给她许多私底下的东西,将文武百官大多数人一一扒清了个遍,她一边暗惊沉玉竟如此有魄力,一边又凭自己的记忆明白,沉玉不曾骗她这些。
他也无须骗。
他如今只消站在她身边,立于天下最尊贵的地方,虽不名正言顺,却一人之下,高高在上。
华仪抬手支着下巴,目光划过诸位皇室宗亲贵族,轻瞥一眼盯着舞姬目不转睛的汴陵郡,掠过成亲王父子,便落在华铖身上。
年少时她娇蛮任性,横冲直撞,到底是不讨父皇的那些妃子们喜爱,旁的贵女也避她锋芒,唯有那时随父入朝拜见的世子华铖,长得清秀乖巧,一次次遇她冷脸,一次次又笑脸相迎,讨她高兴,倒是和她有了一小段友谊。
她那时心性何其单纯,母后不喜华铖,她反倒不大明白。长大之后再细细品味,回想他往日行为,便觉这人趋炎附势,媚上欺下,小小年纪心思品行不端。
时隔那些年,华仪现在再看他,倒是觉得他有一副王孙的优雅做派,不过内里如何,她还得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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