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光亮便轻轻一闪。
她泪盈于睫,眼眶泛红,紧抿着唇,就是不曾抬睫。
倒是真受了委屈的模样。
他手掌微动,拇指轻挪,慢慢拭去了她眼角泪痕,道:“是我的错。”
她心底轻颤,垂眼不语,被攥紧的手腕感觉到了力道的松弛,他拢了拢她的发丝,叹了一声,道:“仪儿,你明明知晓,你我如今这样,必然是要有个了断的。”
她沉默不语,他揽她起身,给她披上外衫,道:“所以,还有什么说的必要?”
她抬眼看着他,眼角噙着的泪微不可觉,摇头道:“我知道你爱我,正如我一直放不下你一般,所以,沉玉,你信我一回吧,也让我有勇气,信你这一回……”
沉玉轻轻一笑,“我针对的是别人,从未针对过你,纵有欺你瞒你,也绝无负你之处。如此,你还不放心什么?”
她怔怔望着他。
纵使欺你瞒你,也绝无负你之处……
他的所有动机都与她或多或少的挂钩,他的隐而不发是因为她,他的牢狱之灾也是因为她。
包括前世,他到最后都未曾告诉她真相,反而被一杯毒酒葬送了性命。
她身子发冷,微微战栗。
这些事情何时才能是个头。
……他的求而不得,他的不甘心,还有她的不得以。
若站在这天下前的,不是他们二人……该有多好。
华仪沉默了许久,再回神时,便见他脸色并无之前好看。
她骤然一惊,伸手抓住他的手,急道:“你怎么了?”
他慢慢摇头,不发一词。华仪见他不言,愈发觉得有什么,脑海中火星一溅,蓦地起身,伸手便要解他腰带。
沉玉攥住她的手腕,她用力挣开了他的手,偏就要解他衣裳。
是不是在在刑部大牢受了伤?
昨日她不曾细看,也没瞧见他身上有什么伤口。
衣衫很快就被她扒开,她下了决心,他一时也哭笑不得,被她推得半靠在床上,老老实实给她扒中衣,直至露出精壮的胸膛,她才停手急急扫了一眼,又半跪在床沿上,偏身去看他后背。
青紫交错,还有结痂不久的伤口……
她的手微颤,惊恸道:“他们在狱中,除了那玄铁镣铐,还这般为难你……”
他看她为她心疼,眼色微沉,心底有一丝欢欣满意之感,抬手拍了拍她的背,道:“不过皮外之伤,过几日便好了。”
她看着他,却咬牙气急道:“你那般有本事!为何偏生让他们欺辱与你……”话说了一般,后面的话已哽在喉间,再也说不出,眼泪是彻底控制不住,一颗一颗地砸了下来。
华仪掩面,跌坐下来,哽咽道:“就是因为我。”
他静静坐着,看她越来越自责,抬手拿开她掩面的手,揩去她的泪,无奈道:“今日怎就成了水做的……”
她低眸不语,起身下了床,唤宫人去拿上好的药膏。
她握了白瓷小瓶在手,一言不发地上了床,跪坐在他身后,以食指沾了些许,在他背脊上慢慢抹开。
触感冰凉,她的手指柔软,动作轻柔,他看不见她,只听她浅淡的呼吸。
她眼神专注,把伤口抹了一遍,又加一遍,然后以纱布轻轻缠好,打结时刻意小心,就怕弄疼他。
他侧身,抬手抽出她插在发间的钗,待长发拢住雪色小脸时,才以手掌将她腰肢纳入怀中。
“我道你凉薄狠心,恨我夺你帝位,欺君犯上,所以受伤与否,又有什么所谓。”他在她耳边淡淡道:“只是不曾想,你会难受至此,白白害你落泪。”
凉薄狠心。
她闭了闭眼,道:“是我当初错了。”
他淡淡一笑,不发表任何看法,只道:“既是假装凉薄,为何又在我被关入刑部时,只肯与我见一面,之后处处躲避?”
华仪环住他,把他抱得死紧,脸贴着他的胸膛,一言不发。
她是怕。
怕他那副不死不休的样子,畏惧面对他对她的炙热。
为帝多年,早已学会做凉薄之君,才能久居云端,稳住朝局。
可偏偏就是他,让她完全乱了方寸,旁人只道女帝如何强势,不知她心底不堪一击,防线早已悉数崩塌。
他这样的人,即便没有天生前呼后拥,她也知他的不可一世。
她的怕让她觉得羞耻,她连自己都不肯承认。
又如何肯对他吐露真心?
只能告诉他:你信我,我放不下你,我们好好的……
华仪把他越抱越紧,抱到骨头发疼,也不肯松手。
心底越发委屈,鼻尖发酸,泪水就蹭到了他的胸前。
谁知道,她一个人呆在元泰殿时,心底是有多空落落的。
谁知道,她在御座上听那群人对他口诛笔伐,心底是有多无力。
谁知道,他对她神情冰冷时,她有多无助难受。
沉玉垂眼,抚了抚她的长发,道:“别哭。”
她泪涌更甚,今日果真是一发不可收拾起来,他叹息了一声,拿帕子去给她擦泪,看她两眼红肿,目光幽幽的,抬手轻捏了一下她的脸蛋,温柔道:“画了好看的妆来见我,此刻却成了一张唱戏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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