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衣低垂着眸子,密长浓密的眼睫毛遮住了他大半的眼瞳,连灵鸠也看不清楚他眼睛里面的qíng绪,只觉得他在看着自己,又好像不是在看着自己,而是在包裹着自己,用他的视线和气息。
清风chuī拂着他的头发,丝丝缕缕的滑过她的脸颊,灵鸠觉得眼睛一痒,好一会儿才回神过去,用小手揉了揉眼睛。
宋雪衣的眸子一弯,曲子的节奏轻快起来。
两人一个安静的chuī,一个安静的听着。
谁也没有注意到,也许是根本不打算去注意,远处的桃林口站着个粉色的身影,正死死的盯着他们,扣着桃花的手指甲都陷了进去。
不知不觉一曲消停,灵鸠扬眉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宋雪衣见她心qíng似恢复过来,笑着答道:“灵鸠。”
“嗯?”灵鸠一怔。他不是都叫她鸠儿的吗?
宋雪衣:“灵鸠,曲子的名字就叫灵鸠。”
“这是你自己创的?”灵鸠明白了,这根本就不是有名的曲。
宋雪衣点头,眼眸静静望着灵鸠,“曲子还没有作完。”
他的眼眸内似有琉璃碎玉,星星点点得能柔化人所有人的防备和心神。
灵鸠感受到这时候他的放松,在自己面前完全卸下防备和谨慎,将所有温柔都展现给自己的宋雪衣。
一双手,捧住灵鸠的脸颊,将她准备侧过去的小脸捧回来,“鸠儿,看着我。”
听到这柔和的轻语,灵鸠本能顺从了他。
一瞬间又撞入他温柔似海的眼眸里,“鸠儿害怕我吗?”
“不怕。”你有什么好怕的!
“那为什么有的时候,鸠儿不敢看我?”
“谁说我不敢了!”我只是受不了啊受不了!
宋雪衣眼眸弯着弧度更明显了些,对灵鸠笑道:“鸠儿,这是世上,我最不会伤害的人就是你。”
好久没有见宋雪衣笑得这么放纵,不是平常的浅笑或者轻笑,而是大大方方的欢笑,全然都是少年的单纯气息,没有任何内敛和隐藏。
这让灵鸠忽然想起来他们初次相遇,还戴着面具的少年捂着肚子,像是要笑得趴在地上的傻样。
“我知道。”灵鸠心结豁然开朗。
之前她想那么多gān嘛啊!
他们现在就很好,何必去想将来的事,将来的事qíng等到将来才会知道。
反正现在的宋小白的温柔属于自己,这就够了!
“所以,鸠儿无论如何都不准害怕我。”宋雪衣捏着灵鸠的鼻子。
灵鸠顿时无语的排开他的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怕你了?”
“现在不怕,以后也不准怕。”宋雪衣执拗道。
灵鸠察觉到一丝异样,不由认真的盯着宋雪衣,没有询问他到底打算着什么,一本正经道:“宋雪衣,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的眼里,你都只是宋小白!”
女孩黑曜石般的眸子灼灼bī人,让宋雪衣看得心脏猝然跳动。
他双臂动了动,忍住把女孩抱进怀里,想要融进血ròu的冲动,却还是忍不住低头在灵鸠的嘴唇轻轻碰触了一下,“鸠儿说的话,我都记得了。”
“记吧,记吧,免得再忘记了,又来问我。”灵鸠故作一脸不耐烦。天知道,少年渴求着认同,想要得到一个明确答案的样子,多么的让人舍不得呦!
“呵呵。”宋雪衣朗声笑着,忽然拉着灵鸠向后倒去。
灵鸠一时没有察觉,被他拉到,就躺在了他的身上。低头看去,躺在青糙地上的少年,笑颜如许空灵俊秀,黑色的头发蜿蜒青色糙地上,玉白无暇的面庞浮现浅红,如画的眉目弯弯的望着她。
嘶!
宋小白真是个祸害!要是再长大点,绝对是男神的节奏,妥妥地!
“鸠儿,就叫灵鸠沾雪衣如何?”温润的嗓音响起。
灵鸠疑惑,“什么?”
宋雪衣道:“等曲子作好了,名字就叫灵鸠沾雪衣,可好?”
“好。”灵鸠笑起来,露出洁白的小贝齿。
她才不会承认,把两者联系在一起的感觉,真不错!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灵鸠自然的趴在他的身上,反正宋小白现在身体好了,承受得住她的重量。(这根本不是问题的重点好吗!?)
如果霞妍或者任何一个外人在这里,看到两人的姿态后,一定会告诉灵鸠。你们的姿势真的太亲昵了,亲兄妹都不带这样的!
宋雪衣明白这一点,也不会告诉灵鸠。只是看着女孩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点,gān净无比的目光,又让他有点郁闷。习惯真是个双刃剑,有好处也有坏处。
“查事时偶然找到。”宋雪衣轻声叹道。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灵鸠目光在他脸上打量一圈,又问:“你怎么对桃林这么熟悉?”
宋雪衣抿唇一笑,眼里闪动着一丝促狭,“见桃女走过一遍,便记住了。”
果然,身上的女孩瞪圆了眼睛,一脸你无理取闹又无奈的幽怨表qíng。
“噗嗤!”宋雪衣笑出声,胸膛颤抖着,伸出双手抱住灵鸠,“鸠儿,你真是太可爱了。”
“滚粗!”恼羞成怒,撇头,“我不跟外挂生物的说话!”
宋雪衣可不会放过她,依旧抱着她不撒手。
过了好一会儿,宋雪衣笑声渐止,伸出手抚摸着灵鸠的眸子,轻声道:“鸠儿这双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灵鸠身子一顿,没有说话。
宋雪衣笑道:“虽然没有和鸠儿一样的眼睛,可我会凭自己的本事,来发现鸠儿眼里的世界。”
“你发现了什么?”之前说什么不跟对方说话的决定,就这么不攻自破。
宋雪衣道:“这一片桃花地埋葬了不少人的血ròu。”
灵鸠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宋雪衣。
“桃花虽艳,看似生机如火,实际更像是回光返照。”宋雪衣笑着迎向灵鸠的视线,“虽然看不见,可我能够感受到。鸠儿,你眼里的世界,我感受得到,所以不用瞒着我。”
鸠儿,你可知道,你越与众不同越出色,就让我越不安。不过没关系,无论你进步多快,站的多高,我都会追上,尽我所能的靠近你,和你看相同的一片天地。
这世上,只有我会对你最好,只有我最了解你,就够了!
宋雪衣眼眸内的光彩几乎让灵鸠难以直视,又让她眼睛微微发涩。
“这片桃林地下。”灵鸠眨了眨眸子,缓解眼中怪异的感觉,不让在宋雪衣的面前丢脸,移动眸子看向他们身后繁华桃林,低声道:“埋葬了至少万人的血ròu。”
一片妖艳的桃林,没有冲天漂浮的晦气,可每一棵桃树上都蒙着一层浑浊灰色,桃红和灰色相容形成让人作呕的颜色。那桃树的枝桠长相在灵鸠的眼里也非常的狰狞,犹如一个个怨魂的化形,想要冲破束缚,将眼前的一切都撕裂成碎片。
她眼里的世界和普通人不一样。
这一点,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不曾改变,她选择了隐藏,不让周围的普通人发现。因为这个世界,终究是普通人居多,她懒得处理麻烦。
只是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总会有那么几个特殊的存在,知道她的不同。
前世,她的身边的人都告诉她,要控制自己的眼睛,只要不是特殊任务就不要让人发现自己的不同。虽然他们不说,可灵鸠知道,他们其实也惧怕她这双眼睛,害怕哪一天被她看到的时候,被她告知:你快死了。
人都怕死,灵鸠早就明白了,所以没有任何不满的qíng绪。
只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宋雪衣这样,告诉她,他会努力看到她眼里的世界。
他不要求她改变,反而选择为她改变。
宋小白,难怪你叫我不要怕你,你的确很可怕,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我得栽倒你手里!
灵鸠走神的想着。
一只手遮挡在她的眼前,挡住了她的视线。然后不等灵鸠反应,后脑勺被按住,整个人的脑袋就被压在一个散发着清香的胸怀内,上头传来宋雪衣轻轻的安抚声,“很难看对不对?”
灵鸠嘴唇贴着他的衣裳,声音模模糊糊的,“还好~看多了,就觉得也挺有一番别的美感的。”
听见她轻松的语调,宋雪衣轻笑,摸着她的头发,“嗯,那日鸠儿迷路,又看见了什么?”
灵鸠挪了挪脑袋,就趴在他的胸膛闭上眼睛,懒洋洋道:“你怎么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宋雪衣轻笑不语。
少年温柔的轻笑声伴随着流水声响着,比什么安神曲都管用,灵鸠睡意不自觉就来了,喃喃道:“我看到了一棵大桃树,已经成jīng了。下界出现成jīng的植物,这还真的有点奇怪,还有那个魏云,他寿命早就该尽了却还活着……”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桃木本来就是驱邪的灵木之一,被用这样yīn邪的方法灌养,能拖延它一时的寿命,同时也会增加它的业障,就好像人吸毒一样,毒xing越来越深,不仅仅会影响人的神智,还会加速人身体的衰老,直到最后想救都救不回来。”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总觉得已经被牵扯进来,没办法置身事外了。”
最后的声音已经小得听不清,宋雪衣等了一会儿都没再听到女孩的说话声,直到女孩已经睡着。
“鸠儿?”宋雪衣低声唤了一声。
怀里孩子的回应是把头发往他颈项窝里蹭了蹭,双手双脚跟八爪鱼一样的紧紧扒着他。
宋雪衣嘴角轻扬,一手抱着灵鸠的腰,一手抚摸着她的头发,顺势再到小小的背脊,半眯着眸子望着天空。
他失神的想,倘若五年、十年,甚至是百年之后,他们依旧能这样,相拥躺在糙地之上共眠该多好。
……
十里庄的厨房里,里面的人忙忙碌碌的几乎没有一点的空闲。
在忙碌中,一群人不时聊聊天,以此缓解疲惫。
一个洗着青菜的小婢低声抱怨道:“几年来庄子里都没有这么忙碌过,这几天真是累死了!伺候那些望门家族们的人也就罢了,为什么连普通百姓们的伙食都要负责?”
她身边的人应道:“还不是庄主心善。天骄会三十年才来一次,这次轮到在御海镇举办,又正好是桃花节,这可是大大的盛会。”把洗好的青菜凉凉水,放在篮子里,又道:“而且你听说了吗?这次我们御海镇大出风采啦!不仅出了个江大少,还有宋家的那位?听说以前的传言根本都是假的,人家那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啊~你说的这个我知道!”小婢脸颊忽然红了,兴奋道:“今日我去送酒水时,路过看了一眼,宋爷他可真年少,生得好看极了!”过了一秒,脸色浮现失落,低声道:“可惜不能在那里呆太久,没有亲眼看到天骄会的qíng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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