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不早,穆休伦牵着苏纪时的手,叫上小霞,三人一起上了直升飞机。
后排座椅下躺着一个鼻青脸肿的人影。那人昏倒在地,人事不知。
小霞惊呼一声,认出他正是把她们扔在荒山的那个保镖。她死死捂住了嘴巴,看看穆休伦、再看看那个保镖,圆溜溜的眼睛里透着紧张,颤抖着问:“他……他还活着?”
穆休伦颔首:“暂时还活着。”
“……暂时?”苏纪时自认为并不是个循规蹈矩的老实人,可她依旧被男人话里透出的危险感惊到了,她赶忙说:“他只是为你父亲办事,他把我们扔到深山老林之后就走了,并没有伤害我们!”
“嗯。”穆休伦眼神毫无温度地落在那人身上,“他该庆幸自己没有对你们动手。若是动了,那我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苏纪时这才发现,原来穆休伦身上也有如此不理智的一面。
穆休伦轻笑一声:“你放心,我手上不会沾人命。他为穆民德做了很多‘脏事’,我留着他有用。”
他早就忍够了穆家对他的欺辱,甚至就连穆休伦的亲生母亲喊冤入狱,也和穆家人脱不了干系。若非如此,年纪尚幼的穆休伦根本不会流落到太阳村去。
穆夫人和他的便宜兄妹们一直担心他会抢夺穆家的家业——笑话,他恨不得穆氏集团早日倒闭,以祭亡母在天之灵!
这些年,他一直没有停止暗中谋划,本来他还要蛰伏一段时日;但他没想到,穆民德的手居然伸得那么长,妄想以“父亲”的身份,去教训他爱的人?
看来……他安的那些钉子,是时候发挥作用了。
苏纪时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温度变得更冷了。
想必,和他的豪门爹妈脱不了干系。
穆休伦放缓声音,轻声道:“抱歉,把你牵扯进来了。穆家的事情都交给我,我不会让你白白受苦,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还好。”苏纪时耸耸肩,“幸亏遇到这事的人是我,若是我妹妹,恐怕真的困在雪山里出不来了。”
堇青身体瘦弱,又没有一点野外求生的知识储备,如果被掳走的人换成她的话,骤然被扔到冰天雪地的深山中,那就真的是有去无回了。想到这里,苏纪时又忽然觉得那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保镖,实在很可恶了。
就在这时,从后排座椅那儿冒出来一声小小的疑惑:“……苏姐,你有妹妹?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苏纪时一愣,回头一看,刚好对上小霞懵懂的双眼。
……她怎么忘了,她还没跟小霞解释过她的身份呢。
※
一路疾飞。
半个多小时后,直升飞机稳稳落在大厦顶楼的停机坪。
穆休伦推开舱门,先步出机舱,接着转过身,向着苏纪时的方向递出了手,示意她下机时可以借力搭在自己的胳臂上。
苏纪时故意装作没看见,身体灵活的一跳,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小霞紧随其后,“嘿咻”一声犹如炮弹落地。
守在停机坪外的几个人立即冲了过来。
小霞一眼便认出了方解和阿山,除了他们之外,还多了两道身影——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不紧不慢跟在后面,另一个窈窕灵动的身影则跑在队伍最前方。
女孩戴着口罩与鸭舌帽,牢牢遮住自己的样貌。小霞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她几眼,越看越觉得那个女孩格外眼熟,那个身材轮廓、那种走路姿势,好像在哪里见过似得……
“姐!”
戴着口罩的女孩一声疾呼,泪水哽咽,奔向苏纪时的方向。
然而在她即将触碰到她时,又急急刹住,有些尴尬、有些别扭地停了下来。
都说“近乡情更怯”,这个词也可以用在这对足足有十年未曾相见的双胞胎姐妹身上。她们对彼此的所有了解,全部来自于身边人的描述。
在今天之前,她们只能对着镜子,猜测另一个自己的喜怒哀乐。
时间仿佛停止了,耳边再也听不到机翼搅动飓风的声音。
两双完全相同的眼眸对望着,一个如春水映梨花,一个如碧海淘砾砂;一双眼睛里有泪,而另一双则是笑着的。
苏纪时粲然露齿,张开双臂,大声道:“来。”
戴着口罩的女孩再也忍不住眼中的热泪,如乳燕投林,飞扑进姐姐的怀抱。
苏纪时被她撞得倒退三步,直到后背撞上直升飞机,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滚烫的热泪顺着她的脖子淌进去,苏纪时无奈又怜惜着望着怀里女孩的侧脸,伸手揉揉她的头顶,笑话她:“好了小祖宗,你就放心大胆的哭,刚好把姐姐那份眼泪都哭出来。”
她有时候都怀疑,当初母亲生她们俩时,是不是把所有的泪腺都给了妹妹,所以才导致她“眼泪缺失”,就连现在,她也没什么“喜极而泣”的冲动。
不过她真是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堇青居然还是个小哭包。
美人落泪也是很美的。苏堇青的不是那种眼泪鼻涕一起下的痛哭,而是不说话,只默默流泪。即使是对她的长相早有免疫力的众人,这时看到她往下掉泪珠,还是会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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