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强势的人住在一块会不会彗星撞地球,州围没什么底,她也不知道这一次复合的欢喜究竟能持续多久,换了从前她大概会非常理智地拒绝,不过也许是这一个多月以来的和平和彼此之间的改变都带给她不少信心,所以她并不多恐慌,反而对此隐隐期待,所以在片刻的思量之后她答应下来:“知道了。”
“那给我当小公主?”
这次林纵横说得很不正经,话里的潜台词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听出来。
州围骂道:“去死。”
挂电话的那一瞬间听到话筒里传来他猖狂且不怀好意的笑。
林纵横收了线,慢悠悠晃出自己的房间走下了楼。
姑妈一家晚上还有家庭活动,已经告辞;林爷爷一向睡得早,基本饭后半个小时就会回房休息;阿姨也要回家过年;林纵横的父母向来不对盘,婚姻关系在很多年前就名存实亡,闲着没事不会招惹对方,完全靠着利益才栓在一块。所以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客厅此刻只有林母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林纵横从楼梯看到她的一瞬间,心里泛起一阵心酸。
林母看起来很孤单。
看到林纵横,林母原本正在发呆的呆滞目光重新聚起精神,很平静地接受儿子比别人更不可能会陪她的现实,她站起来,语气淡淡,并不露情绪:“要走了啊?”
“没,我再坐会。”林纵横迎向她走去,在她身旁坐下来。
这个结果令林母很意外,她顿了顿,确定林纵横真的看似正儿八经地欣赏起了电视节目,才重新在位置上坐下。
两相无言。
林纵横不知道自己上一次这样和平安宁地陪伴母亲是多少年前,大概得追溯到童年时代。
母子一场,当成这样,他觉得有些讽刺,也有些难过。
林纵横的手机就捏在手中,这是个举国同乐的时间节点,各种祝福的微信和短信不断,手机时不时嗡嗡震上两声,详细消息在锁屏上会显示,他时不时低头看上一眼,不是州围就不管。
州围的微信大概过了半小时才来:我好了。
林纵横回了个“OK”的emoji,对林母说:“妈,我走了。”
他发消息完全没避着林母,所以林母知道他要去找州围,只冷淡地点点头,并未起身相送。
“本来我吃完饭就想走了。”林纵横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是她让我陪陪您。”
林母视线从电视上挪开,看他一眼,这点小恩小惠并不能让她为之所动容。
林纵横尝试着开口:“妈,你能不能……”
“别说了吧。”林母打断他,重新把目光放到电视屏幕上去,“大过年的,我不想和你吵。你应该也不想。”
林纵横看她的侧影几秒,放弃,再次说了声:“那我走了。”
林母没有回应。
林纵横离开,轻轻将门阖上,隔绝了那满屋的冷清和寂寥。
巨大的水晶吊灯和四围的副灯将整个屋子照得亮如白昼,投在昂贵大气的家具饰品上,端的是富丽堂皇,林母形单影只坐着,像身处一座华贵的牢笼,亲情的,爱情的,家庭的牢笼。
*
估摸着林纵横该到了,州围把一个大行李箱提上走进了电梯,按了一楼,她的房子加上地下室也不过4层,除了从地下室上来的时候会用一下电梯,平时这大家伙都形同虚设,只是她的腿距离骨折还不到伤筋动骨的一百天,而她恢复期又没有好好休养,行动起来还是不太利索,一用力就会痛。
电梯到楼下,正逢州父准备上楼,看到州围,州父笑:“我正准备……”
我正准备叫你看春晚。
后半句话随着看到州围脚边的行李箱戛然而止。
州围说:“不看了,我还有工作。”
她要暂退的消息已经放出去,凭着当时那几波热度弄得差不多人尽皆知,但如果不是近身那几个工作人员,别人也不知道她具体什么时候停工,所以州父没有怀疑,只是叹了一口气:“刚才不是说陪爸爸一块看春晚的吗。这还过年呢,就不能休息两天吗。”
“临时情况。”州围笑笑。
“那你要忙到什么时候才能休息?”
州围仍是没有说实话:“再说吧,还不确定。”
她还未曾告知家里自己暂退时间内的计划是去读书,电梯下来的几秒钟时间内,她不是没想过一时冲动撕开这多年来的伪装算了,只是终究是不忍,看到父母因没来得及染黑而在两鬓露出的白发,看到他们眼角的皱纹,还有他们眼睛里的心疼和挽留。
因为她知道这些都是真的,所以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伤害所爱之人,自己只会更痛。
不过留学的事情迟早会被知道,到时候父母即便不知道她当时是因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多多少少能懂她当年放弃的究竟有多么重要,而他们,又还记得当年说过什么吗,又会为此感到后悔或抱歉吗。
州围不知道。
帅帅考虑周全,早就把林纵横的车辆信息反馈给了物业,所以林纵横得以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把车停到州围家地下室。
州围不想让父母看到他引起无端的不愉快,所以坚持没让他们送她,州父州母当然不依,所以她拉着州绕当了挡箭牌,只说有事要和弟弟单独说,把不情不愿的州绕拐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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