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他似乎是在本着能活一个是一个绝不拖累同伴的顾全大局,让人感到怪异的同时找不到任何破绽。
于是州围带着满腹的疑虑忍到现在。
林续方才的戏份有很大的情绪波动,对一个受伤的脑袋来说冲击不小,他抬头看她一眼,揉了两把太阳穴,淡淡开口:“好啊,聊。”
州围原以为前段日子方悦城对她的冷淡只是她多想了,毕竟每个人都会偶尔进入社交懈怠期,有些时候是因为忙无暇顾及,有的时候是因为心情不好不想理会,有的时候甚至可能只是单纯因为懒或丧。
总之,这是非常正常的一个现象。
但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州围记不清是多久之前开始,方悦城和她的聊天中开始频频出现一个代号为“X”的人,频繁到差不多到了三句话不离口的地步。方悦城没什么正儿八经的恋爱经验,而且这还是她人生中第一个正儿八经喜欢的人,之所以加上“正儿八经”这四个字,那是因为在情窦初开的少女时期,林纵横那张脸让方悦城对他产生过一点似是而非的错觉,不过这种模糊的概念昙花一现,很快就因为林纵横往她书包里放了一条假蛇而被扼杀在摇篮里。
因此没有经验的方悦城频频骚扰州围,咨询X先生说了什么是什么意思,做了什么又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真的喜欢她,被家里保护得滴水不漏的女孩子不知人家疾苦也不知道世间险恶,很容易就为爱情付出全部的真心和热忱,因为这个X先生常年待在A国,她就理所当然地想过去陪他,不过X先生一直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
仅凭这样的间接接触来说,州围觉得这方悦城的段位在这个X先生面前只能算是虾兵蟹将,完全是被吃得死死的,而且X先生对方悦城并没有多认真,她委婉提醒了几次让方悦城别陷得太深,奈何方悦城显然并不太愿意听这些扫兴的话。
感情的事是最劝不动的。旁观者清,但当局者就是要撞到南墙才会死心,在撞到南墙之前,爱者总有一百万种理由为被爱者找苦衷。
一旦被爱情的网罗捆绑,再理智的人也会自欺欺人。
州围回忆了一下,方悦城给她看过X先生的相片向她炫耀X先生很帅,不过她有些脸盲,而且照片难免会因为角度和光线问题与真人有较大出入,所以第一次看到林续的时候,他并没有带给她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但林续是X先生应该没跑了。
林续,续,首字母X。
“刚才你是和悦城发的消息吗?”州围直接问。
“哪才?”林续反问,抓个非关键词打马虎眼,十分不配合。
州围不说话,只盯着他看。
林续先沉不住气,耸肩:“是又怎样,难道我不可以和你的朋友聊天吗?”
没想到除了这个“哪才”,后续林续非常配合,完全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例如,州围要来这里读书的消息是他从方悦城那边套出来的。
“我演舞台剧演得好好的,我要没点别的目的,干嘛闲着没事跑来读书?我有病啊?”他反问,好像这件事情是多么天经地义似的。
又例如,方悦城对州围的冷淡是因为知道了林续的非分之想。
从一方面来说,州围在这中间扮演了一个非常无辜的角色,她根本毫不知情,也不能控制别人对她的情感,但从另一角度来说她完全能理解方悦城对她的疏远,因为她自己亲身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太清楚明白那种心理有多矛盾,喜欢的人和好朋友之间的情愫,会成为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扎进心中,令人苦不堪言。
就像胡辞也没有错,但是当年她真的没有办法若无其事地继续那段友情。
嫉妒,怨恨,自卑,以及为对朋友产生这些情绪而产生的歉疚和自我怀疑。
方悦城一直到林续开学才知道他读书的决定,这个傻姑娘还非常天真地感叹:“那你和围围一个学校一个专业呢,说不定你们还是同班同学。”
下一秒真心被踩碎,林续很直白地说:“我知道啊,我就是为了她才来的。”
再例如,就在中午休息的那会空档中,林续问方悦城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所以方悦城那样兴奋,忘记了之前所有他带去的煎熬和痛苦,也终于可以不再逃避州围,又变成那个叽叽喳喳的怪力萝莉。
还例如,林续从很多年前就开始关注她,在她还没有走红的时候他们就见过面。
“我告诉你我会一直支持你,你答应我你会记得我。”林续面上闪过自嘲的神色,“《途穷》大火后我来参加你的活动,一年都不到,可你早就忘了我。你说话不算话。”
州围不知道作何反应。如果林续没骗她的话,那她确实已经把他忘了个一干二净,她对她毫无印象,从业以来她遇到过数不胜数的人说喜欢她会一直支持她,要是有人问她讨她的记得,无论是出于客气还是象征性的安抚她都会答应。
这么多人,她根本记不过来,而且也不想记——观众和演员,本就是毫无交集的陌生人,何苦要强加什么额外的关系和牵绊。我演,你看,就是最舒服的距离,现实生活大家本就没有任何交集,若不是电影,谁又认识谁是谁呢?走在路上都只会擦肩而过,连驻足和眼神停留都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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