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围脑袋里那根绷得很紧的弦直接断了,没听韩忠宇把话说完,她一杯酒直接就对着人家的脸泼了上去,冷冷说道:“不稀罕。”
泼完酒尤不解气,要不是一个交情很好的时尚杂志编辑眼疾手快把她手里的酒瓶子拦下,韩忠宇的脑袋怕是得去医院好好修一修才能继续使用。
吃饭的时候帅帅没陪在包厢里,去酒店一楼的自助餐厅消磨时间等州围。所以州围从包厢冲出去的时候,帅帅还在大快朵颐什么也不知道,等那个编辑把事情通知陆奇然后陆奇再转告给他,帅帅丢下煎到一半滋滋流油肉香四溢的上好五花肉追出去找人,州围早走得没影了。
接下来州围开启杳无音讯的模式。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
急得他们差点报警找人。
林纵横打到第4个电话的时候州围接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林纵横的面子确实比别人大一些还是她刚好被大家弄得不堪其扰从而到达忍无可忍的程度。
林纵横不跟她废话,没问她在哪也没安慰她,只说:“我只想确认你是否平安。”
州围大概是没想到他能体贴成这样,停了两秒钟回答:“平安。”
“好。”林纵横应下,“如果可以,冷静下来了告诉我。”
“嗯。”州围过了好久才回,一个喉咙里发出的闷声,却差点耗尽她的力气。放下手机,州围重新将额头抵上玻璃,呼出的热气晕上去,很快晕了一大片,外头昏暗路灯微黄的光变得更加模糊,将外面拥挤逼仄的世界遮得严严实实。
这一栋居民楼地段比较偏,楼盘也老旧,设施什么的当然更别说。这是她很多年前租过的房子,是她在这座城市拥有的第一个正儿八经的家,拍完《途穷》以后,也算混出那么点名堂了,尽管还是老赖家的女儿,父债子还地背负着数目惊人的债务,不过她总算从以一间巴掌大还要住上下铺一共四个人的贫民窟搬了出来,拥有了自己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独立空间。
后来她搬过很多次家,不过这里却始终没有退租,有了钱以后想从房东那里把屋子买下来,不过房东不太乐意,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反正租着也一样,她不常回来,但是很烦或者很茫然的时候,她没处可去的时候会来这待一会,既是熟悉的地儿,又能逃离外界的纷纷扰扰,这里是她的首选,这屋子的平方很小,不会让她觉得空旷,而且总能让她想起往日自己那一穷二白的可怜样,这么一对比,当下遇到的糟心事一般也能看淡许多。
没人知道她有这么个秘密基地。
外头天冷,附近也没有什么可供玩乐的东西,住户大部分都是在这待了大半辈子不肯轻易挪位置的老人,所以虽然为时尚早,但天一黑下来外头就安静极了,几乎没有什么人影。
偶尔有汽车或电动车轮胎轧过地面的声音和饥饿的流浪猫微弱的叫声响起。
很可惜这一次秘密基地没能成功让她看淡那些糟心的破事。
相反地,这些年来在娱乐圈摸爬打滚遭遇的所有不满和烦躁就跟约好了似的全部一起发酵起来,有些事情她原本都忘得差不多了,此刻竟也全部出来作祟。
州围没想到这个冷静的办法还挺简单,只要一条微博就行。
她创了个新号,发了一条“有锤上锤,没锤造你妈谣,滚。”没有官方认证没有曝光度没关系,她直接登了陆奇的微博转发。
州围原本没有公开的微博,所以她有什么公告和通知都是通过陆奇,想关注她又苦于找不到正主的人都会去关注陆奇,这一条转发石破天惊,州围眼看着它和原博的评论转发及点赞都像不要命般发疯地上涨,她并不想知道主流评论是褒是贬,只知道自己的世界猛然清净了下来,连日以来的烦躁已经快要把她压垮,她已经濒临奔溃,她不想顾忌后果,也不想考虑此举是否妥当,只想跟着本能拯救自己,而她确实也成功了,随着这一通粗暴又直接的发泄,她的内心终于被久违的踏实和安心所充实。
活得恣意痛快,可真他妈的爽啊。
既然已经很恣意,何不恣意到底?毕竟难得这般放纵自己,下一次抛开一切可尽撒野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她打开陆奇的微信聊天框打了一句话,犹豫两三秒,点了发送。
「拍完《记忆》,我想去读书。」
后期接档有一部谈得差不多了的电影,开拍前需要进行为期三到四个月的专业指导,除此之外也有一些谈得七七八八的工作,大部分还没有尘埃落定,即便需要支付违约金,她也愿意付这个代价去换一次休息。
十二年了,州围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一直在忙,一直在马不停蹄地争取前行。
从16岁开始,别人还在年少轻狂,她就开始端着,忍着,拼着,到现在她28岁,站在青春的尾巴,而立已近,却还没有为自己肆无忌惮地活过一次,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滋味,她早都忘记了。
所有的牺牲都有果效,她也确实站到了旁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可是高处不胜寒,高处也太容易坠落,血泪构建而成的事业帝国稍有不慎就摇摇欲坠。
州围想,自己必须任性一次,去弥补自己原本该过的人生,无论代价有多重。
她实在是太累了,十二个从春夏秋冬所累计下来的压抑,她好像真的背负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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