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陆居安怎么变成这样了,最开始见她的时候,一副屌都不屌她的高冷范儿,见谁都肃着一张脸,怎么现在说话就十里九贱了。
杨仟仟整理着床头散落的A4纸,说,“我们住在一起,生活在一起,共同抚养儿子,但不意味着我们两在一起。你放心,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都不会和他在一起。”
罗蘅合上电脑,挑了挑眉,真想录下来,等杨仟仟打脸,“不用让我放心,华国好男人多的是,总有我能看上的。”或许,该去找个男人排遣排遣了。
罗蘅收拾文件出去,陆居安已经不坐在那里了,电脑还开着,水杯冒着热气,像是刚离开不久。
外面已经天黑,海水呈现墨蓝色,没有白天的一望无际,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头。
陆居安推门进来,手中拿了一小袋药。罗蘅没有说话,只是对他笑了一下,出去了。
*
晚饭,钟顾问问杨仟仟要不要吃,杨仟仟说,“吃不下,不吃了。”
她捧着小镜子照鼻子,“怎么办啊,鼻孔撑大一圈,明晚还要万众瞩目一下呢。”
钟顾问被她逗乐了,很实诚地说,“您鼻孔就算是大了一些,也是最美的。”
杨仟仟还是惆怅,“美中不足,美中不足。”
林秘书给她送来芒果牛奶西米露,说是陆总让她送的,他今晚在上面举行灯光电影颁奖节,意思是他还记得生病的母亲。
杨仟仟喝着芒果西米露,陆星昀肯定想不到去火的东西,还是林秘书想的,林秘书就在旁边等着,杨仟仟说,“和星昀闹别扭了?”
林秘书一愣,“我怎么敢,只求他别发怒辞掉我,房贷还没还呢。”
“老实说,林秘书,你买了多少套房子了?”
“额,”林秘书脸一红,“第三套了。”
杨仟仟吃着西米露,不是滋味,全邮轮就她最穷,负债六千万。
杨仟仟开导道,“你比我了解他,他也就不好意思一阵子,过段时间就想清楚了。”
林秘书轻轻地“嗯”了一声,不太想上去找陆星昀,初一到初七一整周都没和陆星昀联系,初八来公司上班,还没来得及和他说什么话,要筹备上邮轮的事宜,一直到十二号才登船。
那天晚上,想起来还跟做梦一样。
同样的对陆星昀来说也是,美好得像是做梦,愚蠢得不像正常的他自己。他在露台上等林秘书,怎么还不上来,怎么还不上来。
那时他说,“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然后林秘书问了他一个问题,“陆总,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灵魂般的拷问。
他微微歪着头想,所有人都叫林秘书林秘书,第一次与她见面的时候是在六年前的7月24日,她梳着马尾,穿着一件质感不好的白衬衫,黑铅笔裙,一双运动鞋,她紧张地自我介绍,声音都带着细小的颤抖,“陆总您好,我叫林——”
“你怎么穿着运动鞋?”
她吓得更厉害,“陆,陆总,我的鞋跟断了,只能穿这双。”
“林秘书,你就没有备用的吗,或者买双质量好些的?在陆氏工作,形象很重要。”
“对不起,”她弯腰,十分难堪,“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打脸迟来了六年,陆星昀双手戳着太阳穴,像是思考的一休和尚,不可能,我这性感的大脑不可能没有储存林秘书的信息,再搜刮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可以告诉我吗?”陆星昀第一次溃不成军,败下阵。
“我叫林暮月。”
“暮月。”陆星昀轻轻地唤她,名字像她一样美。
林秘书笑着没有答应,“所以,您现在明白了我为什么不能答应您了吗?”
明白了。他总想一步登天,一口吃成胖子,用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获得最大的效益,他自傲又虚伪,连林秘书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感到十分难堪,不了解她的名字,更不可能了解给她取名字的父母(即未来他的岳父岳母),她的家人,她工作以外的事。
“林秘书,好不公平。”你了解我,但是我却不了解你。
“陆总,您要知道,在感情里,没有公平可言的。您也没有试图来了解我,你以为您已经掌握得够多。”她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说出了答案。
就像在黑暗里,敌对的双方谁亮起灯暴露自己,就会被敌人打成筛子,感情虽没有那么恐怖,但是谁先爱了,谁先不爱了,谁就是输了,谁就是走出来了。
林秘书深吸了一口气,发现他今晚还特地喷了他最喜欢的香水,很淡的味道,掩在甜腻的糖果味里,她忽然有点心酸,终于松开他,后退几步,对他鞠了一躬离开。
晚上,送出一次被拒绝后不会送第二次的金币,出现在她枕头底下。
*
云里星移,一轮皎月弯弯,挂在暮色四合的天空,咸味的海风呼呼吹着。
陆星昀端着酒杯,抬头望月,月是那个样子的,俄然黑雾飘过来,朦胧了月色。
“暮月,”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林秘书终于上来了,她穿着一件奶白色的长及脚踝的呢子,一双红色低跟鞋,笑着说,“你叫我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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