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送人的玉简碎了,得赶紧去看一趟。一个时辰前她领了之前的罚,当众打了一百军棍就匆匆走了。”
“莫不是凌悦玥和南宫逸打起来了?”秦易文笑道。
卫黎将帅印放好, “不清楚。”
屏退了帐中其余人,秦易文抬手放下帐帘,顺便施了结界。脸上的笑意稍敛, 正色道,“卫黎,这话我想来想去,还是得和你说一下。”
见他这副姿态,卫黎手上动作一顿,转身看向他,“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就是。”
说是直说,但读书人还是得先绕几个弯子才习惯,秦易文也是如此,他稍做沉吟,随后道,“烟铧之前,可是一直待在魔界?”
“她确实在魔界游玩了几日。”
“我记得上一次来北境的时候,你同我说,她交了新朋友。”
卫黎微愣,“你不会想说……”
“正是如此。”秦易文撩起衣袍坐到卫黎旁边,“依我之见,趁着大军还未回去,不如先在这稍作停留,派人秘密前往西南,以探究竟。若是真的……即刻派军攻打西南,铲除后患。”
卫黎抬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了,“易文,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我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你心思透彻,应该比我更了解烟铧。”
“卫黎,就是因为我太过了解烟铧,我才不由得担心。”秦易文蹙眉起身,“这些年,我们几个都忙于公务,仔细想来,上一次抛开公事同烟铧游玩,已经是七千多年的事情了。”
他叹了口气,“烟铧太过率性坦诚,我实在是担心,有居心叵测之人,趁我们冷落烟铧的时候钻她的空子。”
卫黎沉默,没有说话。秦易文接着道,“领主丹此次来势汹汹,谁都看得出他是打算大干一场,可为什么烟铧却知道他会在三日之内退兵?又为什么他刚一退兵,烟铧送出的玉简就碎了?”
“丹为何退兵,因为魔君殷旬被困;烟铧是从哪里赶来北境的,是从魔界。卫黎,你仔细想想,烟铧送出的玉简是给谁了?到底她在魔界结交的新朋友是谁?”他走至卫黎面上,脸上担忧之色不喻言表,语重心长,“我固然相信烟铧,但我不相信魔族啊。”
卫黎抿唇,他良久无言,半晌才道,“你说的这些,我全都明白。”
“自帝君向我谈及联姻一事后,我才意识到,我已是许久没有好好陪过烟铧了。”
他垂眸,“小时候她懵懵懂懂的,还是跟块石头似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总是弄不清楚。她每次闯祸,师父就罚我,再后来,烟铧做什么就都束手束脚的,生怕连累到我。”
“说实话,我当时起了带她去魔界的心思,总觉得天界不适合我们,条条框框的太多。”
卫黎偏转身子,手掌覆在高高一叠的折子上握拳收紧,“我谋划好了一切,把计划告诉了烟铧,却被她按在地上揍了一顿。”
想到小时候的事情,两人都脸色柔和了些,秦易文笑道,“那你可真是冤得慌。”
“她骂我白眼狼忘恩负义,说她要替师父清理门户灭了我这个叛徒。”卫黎眼中多了些笑意,“我还想骂她是白眼狼辜负了我一片好心呢,可惜我打不过她。”
他转身,看向秦易文,“我同你说这些,一是请你放心,烟铧不会做出有损天界的事情。二也是想求你,暂且睁只眼闭只眼,若真是如你所言,一旦她或者是某些人做出与天道相悖的事情,我会亲自解决,绝不手软。”
“我总觉得自己亏欠她良多,这一次,你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深究了。”
秦易文摇头,“卫黎,我从不担心烟铧会为了谁做出有违天道的事情,这一点我是绝对相信她的。我担心的,是她自己。”
卫黎道:“烟铧脾气倔强,我们明面上阻拦,她确实会顾着我们与某些人断绝来往,但私底下只会交往更密。如果某些人真对她心怀不轨,让她吃一堑长一智才是最好的方法,比起我们说一千句一万句、甚至把她关起来都更有用。”
他拍了拍秦易文的肩,“走吧,回去收拾收拾,不要耽搁了大军启程,还需尽早回去面见帝君。”
秦易文点头,心里暗叹,卫黎这种做法确实最为有效,可他却怕万一那堑太大,不仅无法长智,反倒一蹶不振。
……
两人这边忧心忡忡,活像孩子第一次出远门的老母亲,但若是这些话被鸣烟铧听到了,她恐怕是不服气的。
这些秦易文隔空能推算出来的东西,鸣烟铧自己又何尝没有察觉。
但她不在意。
很多时候,鸣烟铧不想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卫黎说什么,她就怎么做;帝君说什么,她就怎么做。
外人道她是帝君的狗、卫黎的剑,这些年挑拨离间的人也不少,鸣烟铧看过就算了,实在过分的,打一顿轰出去也就完了。
只要不碰到她的底线,很多东西鸣烟铧都无所谓,大家说好,那她也没意见。
鸣阡鹤曾点评他座下两个徒弟,帅才卫黎,将才烟铧。
她是没有卫黎思考的周全细致,常常被人牵着鼻子走,但是能牵鸣烟铧鼻子的人,又有多少。
那些看似牵着她的人,实则无一不是鸣烟铧默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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