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我们大人忙着呢,哪有空理这些鸡毛蒜皮,都是交给典史来办。”
薛延问,“典史大人可曾知晓了?”
衙役说,“怎么可能,典史睡着呢,这事明早才办。”他笑了笑,问,“你是来探监的?”
薛延抿唇不语,只往他手心里又塞了锭碎银,轻声道,“官爷,祥子那也不是什么大罪,况且也没伤着什么人,用不着麻烦典史了,你说是不是?”
衙役的脸色立时就变了,他盯了薛延一会,又摸摸手心里的银疙瘩,笑了下,“逢年过节的,喝了两杯,闯些祸事也在所难免。这样,你先在外头等一会,我和兄弟们商量下,去去就回。”
薛延颔首,而后背过身去,装作打量四周的样子。
衙门终究不是什么好地方,许是心中压抑,就算点了灯也觉不出亮来,阴森可怖。
薛延眼睛盯着虚空中某一点,好似专注,心中想的却是邱云妡。
他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这一点薛延从不避讳,曾经施与他恩惠的人,薛延记得清清楚楚,那些欺辱过他的人,薛延同样没有忘。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与邱家的这个梁子,这算是结下了。
没过多一会,身后传来纷沓脚步声,刚才那个衙役走回来,满面愁容样子,将银子递还给薛延,摇头道,“兄弟,不是哥哥不帮你,这事实在是难办。那人是邱知府家的大千金吩咐给抓来的,咱们小喽啰,没那个本事放啊。”
薛延知道,对于这种事情,与这些衙役哭来喊去都没用,宁安府衙的腐败人眼便就能看出来,里头衙役也少有好心肠,与其说是百姓的守护者,不如说他们是权贵的爪牙。这样情况下,唯有银子才是敲门砖。
他从腰间解下个钱袋来,直接扔到那人怀里,笑着道,“官爷数数,可还满意?”
自然是满意的,那钱袋里有七十余两,一个普通衙役,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过五钱而已。
果不其然,那人掂了掂,转眼就成了眉开眼笑,“虽然说是难办了些,但怎么也不能让小兄弟在牢里白白受苦啊,大小姐脾气不好,咱们哥几个都知道的,有时候,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你说是不是?”
薛延淡淡道,“谢谢了。”
收的钱足了,速度便就快了许多。没多会儿,祥子就被从另一个门口带出来,有人推了他肩膀一下,喝道,“走罢。但记住了,回家以后可别乱说话,记着官爷的好,别的都烂在肚子里,懂?”
这话也不知是对着祥子说,还是对着薛延说。
院里安安静静的,只有脚步声。
快要走出大门的时候,薛延忽听见身后几个衙役碎嘴地说闲话。
一个道,“那人我见过,长乐街那个织衣巷的掌柜的,说是有钱得很,虽算不得日进斗金,但一日也能赚出你我几人加一起一年的俸禄了。”他咂咂嘴,“一日与一年啊!都是人,怎么差距那样大。”
另一个道,“那又有什么用,就算他腰缠万贯又怎么样,咱们押了他的伙计,还不是得乖乖地将钱都给送来,称咱们一声官爷。要是见着了咱们邱知府,再有钱的商人,也得恭恭敬敬叫一句大人,这才是差距。”
说罢,便就是此起彼伏的笑声。
薛延脚步微顿,但下一瞬便就继续往前,只装作听不见。
衙门旁边便就是条小巷子,两人脚步匆匆拐了个弯,总算远离了那鬼地方。寒风阵阵,将墙上的雪花都吹下来,飘飘洒洒落了人一肩头。
薛延侧了侧头,低声问,“你和你哥在哪里住?”
祥子牙齿颤颤,答道,“近的很,就店后面的那个小胡同。”
薛延拧眉道,“回去后别多留,收拾收拾行李连夜回家去,先避开这一阵的风头再说。不是我店里不留你,你那会惹的是什么人,你也是知道的了,别为了几个工钱冒险,但若以后还想来,我也欢迎你兄弟两个。”
“我知道的,没想到您还愿意为了我而费心,折损了那样多银子,祥子感激您。”祥子吸了吸鼻子,低低道,“您是个大善人,以后定会好人有好报的,我娘亲信佛,回去后,我让她日日给您家里祈福。。”
薛延并没将这话往心里去,他拍了拍祥子的肩,低笑了声,“那便就谢谢你们了。”
说完,他摆摆手,转身往回走。
回去一路上,薛延在心里想着,他今日为什么要揽下这桩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祥子是他的新伙计,干了不满两个月,再加上这事从始至终都与他没什么关系,就算到时候邱知府怪罪,也赖不到他的头上。若是只从利益层面上考虑,薛延完全可做个甩手掌柜,冷脸不理便是。
但他却是做不到了,许是出于责任,或者也是良心。
再想起那会祥子说的话,薛延暗自笑了下,走得更快了几步。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薛延头发上一层白霜,他抹了把,手心都是冷的。屋里安静,但透过厚厚窗纸,隐约能见着微黄的光,薛延推门进去,一眼就瞧见半靠在炕柜上的阿梨。
她被子盖了一半,怀里是来宝的小虎头枕,长发遮住半边脸颊,只露出漂亮的尖下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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