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_李寂v5【完结】(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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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来过三次这里。

  第一次时是陪着阿梨,那时他还不信这些,只敷衍站在一边瞧她跪拜。

  第二次是几临崩溃之时,他病急乱投医,用三千两银子为佛重塑了金身,那时候他想的是,只要阿梨能够好起来,就算散尽家财他也心甘情愿。

  而现在,薛延不知自己是何心境。

  方丈已经识得他,见薛延前来,亲自接见。

  他带着薛延到大雄宝殿去,看那些重新镀了金粉的佛像,似乎心里原因,薛延总觉得佛祖笑容更为慈悲庄严,周身散着金光。

  方丈说,“这佛原本是没有这样大的,香客们施金粉,一层层刷上去,才像现在这样。佛镀金身不渡人,佛不渡人时,唯人自渡。因果因果,说到底,还是要凭着自己。”

  薛延在殿内站了一会,鼻端檀香袅袅,木鱼声一下一下,似敲在他心上。

  他又想念起阿梨了。

  没多会,日头西王晓章斜,温吞的一团悬在矮空中,明亮但不热烈。

  薛延抬头望了望天,转身出了山门,去了趟腊梅林。

  近一年没下雨,大多数的水井已经打不出水来,就算梅林里也不再湿润,土壤板结出了硬块,树叶萎蔫,有的枝条上甚至掉光了,看起来光秃秃的,不甚可爱。薛延精挑细选了一枝看起来最嫩的,小心折下来放在袖中,想要给阿梨带回去。家中冷清许久,是该装扮些新鲜颜色了。

  不知为何,薛延冥冥中总有预感,今日会有什么好事发生,连心都跳得快了起来。

  但没走几步,枝条上脆弱的叶片便就被磨蹭地掉了下来,还有几片卷曲着,像个蜷身的婴孩。薛延皱皱眉,停脚寻了个台阶坐下,细心将那些卷起的叶片抹平。

  他手心有伤,只草草包扎一下,用力时候还会渗血,薛延翘起小指,避开枝上的小尖刺,做的耐心细致。

  但到底还是粗糙了些,没过一会功夫,那根枝就被他摧残得没剩几片叶子,瞧起来像一只弯曲生满了刺的杆儿。薛延盯着它看了会,还是给扔掉了。他觉得不能让阿梨瞧见这个,太丢人。

  胡安和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时候,薛延还在梅林里到处搜寻着漂亮的树枝,挑挑拣拣,满面嫌弃。

  胡安和一身风尘,袍子抖一下都能掀起漫天的灰,他嗓子干哑,冲着薛延撕心裂肺地吼,“你有病吗?你不回家在这里转什么?”

  闻声,薛延身形一顿,似是不敢相信,直到回头瞧见胡安和的脸,他心尖一跳,手中的几条枝杈扑啦啦都掉在地上。

  他回身,兴奋冲着胡安和跑过去,用力抱了他一下,“你竟然回来了!”

  胡安和本还怒气冲冲,但瞧着像只小狗一样扑过来的薛延,他受宠若惊,两手平举着,竟不知该放在哪里是好。

  他舔舔唇,小心地拍了拍薛延的背,有些陶陶然道,“你就这么想我?”

  薛延松开他,往后退一步问,“马神医找到了吗?”

  “……”胡安和痛心疾首,“我早就知道,你心中根本是没有我的,就算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也对我不闻不问。”

  薛延不耐地皱眉,“废话那样多,我问你马神医找到了吗?”

  “……”胡安和颓败点头,“就在家中,还有一个穿的很正经的白胡子老头也在,好像姓刘,身子不太好的样子,由人护送过来,一进院子就到处找茅房,也不知道是干什么来的,我着急找你,也没细问。阿嬷说你可能在这里,我就马不停蹄来了,现在又累又渴,从早上到现在我就喝了两口水,还是街边的大碗茶,一碗要我两文钱,什么水这么贵,里头碎了金沫子吗?真是的,看我们老弱病残就讹人,怎么这样子。还有你,我辛辛苦苦回来,你……”

  胡安和絮絮叨叨说半晌,一抬头才发现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他诧异回头,只瞧见薛延飞奔下山的背影,拐了个弯,转眼就不见了。

  那一瞬,胡安和觉得他还不如从这里跳下去来的痛快。

  这世界怎么总是欺负善良单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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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那日,阿梨的身子已经基本痊愈,除了还有些瘦削外,几乎看不出病态。马神医与刘御医守着她照看了两个月,直到阿梨可以自己下地活动后才离开,但到底还是伤着了骨头,若是路走多了,还是会觉着疼。

  薛延给阿梨弄了个带小轮子的椅子,每日推着她到处走,不肯让她沾地。

  阿梨觉着他小题大做,但每每一对上那双带着祈求的黑润眼睛,她便就说不出话了。

  阿梨感觉奇怪,怎么她生一场病的功夫,薛延变了这么多。

  以前像只刺猬,现在却像只狗儿,总是喜欢捧着她的手,也不说话,就那么干巴巴地坐着,还笑得很高兴的样子,有那么点傻,但是意外的可爱。

  店里生意他也不怎么打理了,就那么晾着,前段日子还筹算着要将铺子卖掉,被韦翠娘气急败坏说了一顿才暂时不提,但阿梨知道,他没打消那个念头。

  生病那些时日,她对外界不是全无感知的,有时候薛延与她说话,她听得到,薛延趴在她身边哭,她也知道。

  阿梨想,那段艰难日子里,比起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的她,更痛苦的是薛延。所以在醒来后,她对薛延比以往更纵容,几乎有求必应。两人有了更多相处时间,恍然似回到了新婚那时,黏腻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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