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_李寂v5【完结】(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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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天还未黑,日头热气散了多半,只剩下淡淡的暖,院里鸡鸭都乖顺,没一只胡乱跑,俱都老老实实在篱笆一隅趴着。

  阿黄仍卧在花盆旁边,君子兰的大叶子垂下来,遮住它的半张脸,阿梨笑起来,冲它招招手,唤了句过来,阿黄便就腾的直起腰,三两步蹿上去。它身子小小的,跳的却很高,阿梨稍一伸手,便就牢牢接住了。

  怀里软绵绵一小团,阿梨贴贴它面颊,觉得心里酥酥软软,一日阴霾也散了大半。

  阿梨动作利索,不多时便就做好了晚饭,玉米粥和鸡蛋饼,还有一小碟淋了麻油的芥菜丝。冯氏也醒了,她身子本就比常人强健些,经这样大事后,气色竟还很不错,仍有力气靠在炕角里絮絮地与阿梨聊天,惦念着她落在了河边的那篮子衣裳。

  阿梨勾着唇笑,“赵大娘给咱们拿回来了,您就好好养着,旁的事用不着操心的。”

  “对,对。”冯氏恍然,也跟着笑,“你瞧我这脑子,早上出去时候带着气儿,也不知是跟了谁去做什么了,全都忘了。”说完,她又想起什么,敛了笑问,“我是怎么回来的?”

  阿梨低头抚了抚裙摆褶皱,道,“薛延背您回来的。”

  冯氏眼里闪过丝复杂,最后沉沉叹了口气,她想说点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阿梨想起那时她仓皇无措,薛延抱着她柔声安抚的样子,也觉得心中搅搅乱成一团。院外传来木门被拉动的声音,随后是踢踏脚步,是薛延回来了。

  阿梨便也不再思量那事,她欠身把靠在一边的小炕桌拉过来支起,道,“阿嬷,我去端菜,咱们吃饭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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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夜,院里安静得格外早。

  冯氏吃好了饭便就睡了,阿梨本想与她同睡守夜,但冯氏心疼小辈为她操劳乏累,且自己身子也无大碍,非要赶阿梨回来。阿梨拗不过,便给她掖了被子,见她睡着了,就吹了灯回了自己屋子。薛延正给自己上药,他歪着头朝后,动作笨拙地抬高一只胳膊,往背后洒金创粉。

  阿梨关上门,瞧见地上洒了大半的红色粉末,抿抿唇,上前接过那瓶药。

  她指了指旁边被褥,轻声道,“趴上去吧。”

  薛延喉结动了动,听话地走过去。

  他背后旧伤未平,又沾了水,看起来比昨日还要吓人,一大片的红肿,有的地方甚至化了脓。阿梨看了看,没敢往上撒药,只道,“还是明日去找大夫看看吧,别耽搁了。”

  薛延声音闷闷的,“没事,你便就随便上罢,这样伤我以往也受过,也只弄了点药,最后也好了。”

  阿梨淡淡笑了下,说,“你果真是从小就如此的。”

  她挽了袖子到肘弯,一手捏着瓶子,另一手拍着小臂,让药粉匀匀洒出来。屋里充斥满了金创粉的铁锈味道,薛延额头抵着手背,却偏偏能捕捉到其中间杂的一丝香。浅浅柔柔的,像是以前他院前种的栀子花,他狠狠嗅一口,突然唤,“阿梨。”

  他说,“昨夜的事,我,是我的不好。”

  第一次说这样的话,薛延觉得舌尖都捋不直,不知该如何继续,顿了好久,才又说,“你,别怪我太久。”再给我个机会。

  后半句,他憋在心里,没敢说。

  不知过多久,阿梨终于开口。她把瓶子塞好,放到一边架子上,声音轻轻的,“我不记恨你的,过去了便就过去了,别放在心上,以后日子还长着。但你别再说那样气话了,我听着了,会很难过。”

  她头微垂着,脖颈修长,脸颊粘着一缕发丝,平静温和地坐在那里,把烛火都映得温柔。

  薛延回头看着她,恍然觉得她似是融合了俗世对女子的所有期许,端庄,秀美,脆弱,却坚强。

  他便就连说话也不敢重声了,低低道了句,“好。”

  第17章 章十七

  半月时间一晃便就过去,冯氏也早就好得差不多,又能下地干活了,与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那天老大夫给阿梨开了药,大多是党参、黄芪、白术、云苓之类,听着都是诗歌雅意的名字,烩成一锅时候却苦得要人的命,阿梨只喝了一副,便就再喝不下去了。薛延去汇药堂问了问,大夫只说这是十全大补之物,对女儿家养气血要好,若是不想喝也没甚么关系,吃食上精细些,也是可以的。

  阿梨求之不得,便拦着薛延没再让他去买第二副。薛延本不愿,但瞧她再没那日脸色惨白样子,又是真的被苦的眼泪都出来了,便也就作罢。

  春分将至,日头总算热烈起来,地里原本蔫哒哒菜苗也拔高,看着一片大好景象。阿黄憨傻傻,每日里除了吃便就是睡,竟长胖的有来时一倍多,阿梨要两手捧着才能圈住它了。

  薛延还是看它不顺眼,阿黄也不喜他,阿梨不在时候,一人一畜便就相看两相厌,连眼角都吝得赏与对方。

  春分前一日,冯氏带着阿梨去了趟集市,买了一匹杏色花布,又买了半斤的猪肉。她脸上一直带着笑,与阿梨说,“立春时候你还未来家里,那时薛延整日不着急,我心里难受,也懒得操心那些杂碎事,连次春饼都没有打。现在好了,我病也好利索了,薛延也有了些好样子,咱们便就趁着春分这日好好吃一顿,打些春饼烧点春菜,算是个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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