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尝不出烈酒有什么迷人之处。
薛延倒是很讲信用,把筷子扔到一边,给她倒了碗水,问,“怎么样?”
阿梨擦一把眼睛,捧着碗吸溜着很快见了底,她说,“苦。”
薛延似是很欢愉,他笑起来,手搭在脑后,脖颈扬起个弧度,忽而转身摸一把阿梨头发,道,“傻样儿。”
这动作亲昵过头,阿梨红了脸,别扭着推开他手,下地去收拾碗筷。薛延逗够了她,转为懒散坐着,肩膀往下垮塌,怎么看都是个痞样子。他手指点了点桌面,道,“留个下酒菜。”
阿梨蹙眉,“不许再喝了。”
薛延逗她,“又没吃你兔子。”
阿梨嗔怪睨他一眼,蹲了身子将阿黄抱进它小窝里,便想要端着脏了的碗筷往外走。薛延忽的叫住她,道,“等等。”
阿梨手里攥着把筷子,问,“做什么?”
薛延直起腰,手伸进衣襟里摸了半晌,“我有东西给你。”
终于摸到,他松口气,又卖起关子,“你闭眼。”
阿梨听话阖眸,小声催促,“你快些,我还要洗碗。”
薛延说,“我这事可比洗碗重要多了。”他拿着簪子比划来比划去,最后还是不知道往哪里簪,干脆直接塞进阿梨手里,丧气道,“算了,你自己看吧。”
手里物件滑滑凉凉,阿梨睁开眼瞧瞧,而后讶然看向薛延,惊喜道,“送我的?”
“你那根不是让我给损了,现总是戴着对儿筷子不好看,姑娘家总是要漂漂亮亮才好。我在街上看见有人卖,想起你,就给你挑了只。”薛延说,“你戴上瞧瞧。”
那是柄翠色竹簪,没多名贵,胜在做工精巧,簪头处两只含着翅的蝶儿落在牡丹蕊上,欲飞不飞,栩栩如生。阿梨摩挲两下,而后小心翼翼簪进发间,手虚虚搭在鬓侧,问,“怎么样?”
她有些紧张样子,两片红唇抿在一块,耳垂莹白白。
窗户开了条小缝儿,隐隐约约能瞧见繁星之中有弯上弦月,薛延侧身坐着,微微歪着脖子看她,神情认真道,“我觉得还挺好看。”
阿梨抬手摸了摸,笑出对甜梨涡。
那一瞬,薛延恍然觉得,她眼里似盛满了月光。
第18章 章十八
昨夜喝了些小酒,这一觉薛延比往日睡的要更沉些,醒来时候太阳已经冒全了头。迷迷糊糊睁开眼时,阿黄正报复似的拿屁股蹭他的脸,它身子毛绒绒圆滚滚,薛延最开始没反应过来,只随手抓了把,拎着它颈子将人家按在自己胸前,胡乱撸两下。
阿黄不悦,呲着牙不轻不重咬了他胸口一下,薛延吃痛,这才完全清醒。
他扯着领口坐起来,怒目沉沉将身侧枕头甩地下去,喝道,“滚!”
阿黄耍够了,也不理他,扭着腰屁颠颠跳远了。
看它欢快背影,薛延在炕上站起来,带着一肚子气儿换衣裳,心中不无纳闷地想着,阿梨性子那么好,怎么就养出了这种王八蛋一样的蠢兔子?
等他终于洗了脸出了门,已是辰时过半了。阿梨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院里,背对着门口鼓捣地上的一摊柳条儿,听见响声后回头看了眼,轻声责备道,“怎么赖床那样晚。”
薛延打着哈欠系腰带,冲她告状,“你的兔子刚刚咬我了。”
阿梨把手上柳枝交叉着叠好,手腕轻巧转动,利落打了个好看的结儿,闻言,无奈道,“知晓了,我替它与你赔个不是。”说完,她又指了指厨房位置,“粥给你温着,你趁热喝了去,菜在碗橱里,若是凉透了你便叫我,我给你重新炒一下。”
薛延点头应着,前脚刚踏进门,又想起来什么,回身问了句,“阿嬷呢?”
阿梨说,“一早就到赵大娘家去了,说要搭伙做一坛红方豆腐乳。”
薛延把粥盛出来,端着碗坐到门口台阶处,笑了下,“那个鲜,冬日配粥吃最好。”
阿梨看他一眼,低头时微弯了唇,小声嘟囔了句,“就知道吃。”
一碗粥很快喝完,今日春分,书院放课,薛延也不急着出门,无事可做,便就绕到阿梨身边看她忙活。阿梨做活又细又快,一早上功夫,篮子已快要做好一对,薛延蹲着拨弄了下,说,“弄得还蛮好看。”
阿梨抿唇笑,道,“我教你,学不学?”
“学那个。”薛延一撇嘴,眼神扫过那一堆横七竖八的枝条,大多数叶子已经在采下来时候就除掉了,看着光秃秃的,又在水里浸过,极为坚韧。他摸摸鼻梁,问,“这样篮子,都谁来买?”
阿梨奇怪看他一眼,道,“大多是卖给农家的,编得密实的可以在耕地时候用来盛土,纹理松些的能做菜篮子。这种柳篮儿,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备上几个。”
薛延沉吟道,“卖给农家,能卖几个钱?”
阿梨把刚弄好的篮子摞起来摆到一边,答,“三文钱。”
“……”薛延说,“太少了。”
阿梨笑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农家本来手里银钱就紧些,卖贵了谁会买?这都已经算是高价了,待冬日时候农闲,家家户户都要做篮子补贴家用,那时候说不定只要两文钱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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