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_姚霁珊【完结+番外】(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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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房间里有人。

想至此,傅珺不由看了王襄一看,恰巧王襄此刻亦抬起眼眸,目光不经意地往书房里间那边掠了掠。

便是这看似不经意的动作,让傅珺立刻断定,那书房里间藏着人的事,王襄是知道的。甚至温佐也应该知道。否则,他也不会在与王襄说话时,视线一直避免往那个方向看。

状似无意的关注,与刻意地不去关注,这两者皆表示着,那藏于书房里的人,应是一位较为敏感的人物,否则王襄与温佐不会是如此表现。

傅珺甚至认为,此人很可能便是跟着温佐一起来的。只不知出于怎样的原因,不肯在她面前露面。

如此一想,傅珺便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从来都是她暗中观察别人,今天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她有些无法适应。

她拣起茶盅,举袖遮唇,浅浅啜了口茶,心中飞快地估算了一下此时的状况,随后便做了决定。

待放下茶盅后,王襄与温佐的谈话恰巧停了一停,傅珺便十分自然地站起身来,对王襄道:“外祖父若无事,孙女这便告退了。”

王襄微怔了怔,随后便笑道:“也好,我叫人给你寻几本书。”说着便去唤书问。

傅珺一听此言,越发肯定那里间必定有人。以往王襄可从来都是由着傅珺自己去里间挑书的。

傅珺便笑道:“外祖父不必费神啦,孙女那几本书还没看完呢,等下回来了再换吧。”

王襄便停下了叫书问的动作,点点头道:“如此甚好。”说着向窗外看了看,又温声叮嘱傅珺道:“外头下着雪呢,天冷路滑,你走慢些。”

傅珺甜甜一笑道:“孙女晓得了。”说罢又向温佐行了一礼,便带着涉江等几个辞了出来。


第158章

看着傅珺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温佐面上的笑容便淡了几分,他向着书房里间道:“傅四姑娘走了。”

里间便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道:“我又不是看不见,不劳你提醒。”话音未落,一道修长健拔的身影便从里间走了出来,却是个穿着一身灰色下仆服饰的少年。

温佐听了这少年所言,双眉便是一轩,不满的神色在面上滚了几滚,旋即又长吸了口气,将那不满压了下去,尽量放缓了语气道:“你这般藏起来又是为哪般?难道傅四姑娘见过你不曾?”

那少年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骇人的面孔。那张脸上也不知是长了痦子还是留下的癜痕,大半张脸皆是黑的,唯有左眼尚算正常。

此刻,那左眼中she出的冰冷视线便停留在温佐的脸上,只听那少年冷冷地道:“此事需密,除了将军与王大人外,不可再叫第三个人知道。”说罢又转向王襄,微有些歉然地道:“王大人还请见谅,在下亦是出于谨慎,方才会匿了身形。如有失礼之处,还请王大人万勿见怪。”

王襄闻言便抚了抚胡须,并未说话,面上的神qíng瞧着却不能算是高兴。

这种事qíng换谁碰上也不会高兴。虽然他很理解这个少年的行为,但理解是一回事,心里的感受却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只要一想起这个少年所代表的那个人,王襄的些微不悦qíng绪。便立刻被忧虑所取代了。

那少年似是感知到了王襄的想法,问道:“王大人此前扣下了那个长随,可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没有?”

王襄一听此言,面上便显出几分忧色来,缓缓摇了摇头道:“没问出什么来。那棋考似是受过极其严格的训练,很能熬刑,有时候一天也问不出一句话。”说到这里他不由叹了口气。

自从扣下棋考后,那田先生使尽浑身解数,却没问出一点有价值的信息。举凡问到那些关键问题,棋考便闭口不答。怎么上刑也撬不开他的嘴。

而若问到那些能回答的问题。他倒都说得清楚。比如家乡在哪里、家中人口、街坊熟人之类的,皆是知无不言。可是,这些信息经田先生核查之后,发现全部都是真的。他也曾派人亲去探问。得来的消息也是其所述属实。

因此。这半年来。棋考便一直被押在一处秘密关押地点。田先生也不敢常去,唯恐被有心人查知,这事便此入了僵局。此刻这少年问起。王襄未免又添了几分愁烦。

温佐对此事亦知晓一二,傅庚也没瞒着他。因此,王襄他们说话时,便没支开温佐。

需要说明的是,自从将傅庚从青阳大堤上救回之后,温佐身上便被自动打上了“傅庚同伙”的烙印。

的确,傅庚是立了大功,可是,他得罪的人却也很多,多到了恐怖的程度。那起案子扳倒了大大小小的官员不下几十个,牵连既广,涉足亦险。尤其是那太子少师,詹事府詹事,还有那江西巡抚,那可都是在朝多年的官员,其人虽已死,然而他们的同僚、下属、门生等人却不在少数。温佐若不尽早寻人抱团儿,迟早会叫人算计了去。

既是如此,温佐便也只得眼一闭、心一横,一条道儿走到黑了。傅庚简在帝心,王襄官声极佳,另那解骏等一gān年轻官员,职位虽不高,但实权在握,力量并不算弱。他加入的这个小团伙,目前看来还算有些前途。

此次傅庚托他带信来姑苏,不过是个由头,其主要目的还是请他带个人过来见王襄,那个人便是这神秘少年。温佐只知道他叫阿渊,旁的一概不知。

此时,便听那叫阿渊的少年冷声道:“那棋考十分不简单,王大人若想撬开他的嘴,自是不易。”

闻听此言,王襄面上忧色更甚,两道花白的眉毛几乎拧在了一处。

他所忧者,不止是棋考,还有另外的事qíng。

那田先生曾不止一次跟他提过,想要请傅珺去帮着审问棋考。

对于傅珺那神乎其技的察颜观色之法,田先生一直念念不忘。他自己也曾仔细观察过棋考的表qíng。可是,他在这方面完全不得其法,又没有傅珺自带外挂的经验加持,便是看得再仔细,也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对于田先生的提议,王襄一直没有松口。

王襄始终觉得,他的这个外孙女是个可怜的孩子。亲生母亲早逝,父亲又囿于种种原因不能将之带在身边。小小年纪便离乡背景、寄人篱下,遍尝人世冷暖。现下傅庚又续了弦,傅珺身边又多出了继母和继妹,据说那郑氏现下又已有了身孕。

就算贵为侯府之女,傅珺的身世也十分令人唏嘘。因此,王襄便总不愿叫傅珺参与到这些事qíng里来。

那已经是个很可怜的孩子了,又何苦再为她的凄惨身世上,加上重重危险呢?

可是,照目前的qíng况看,最后可能还真得傅珺去帮着审一审。

因为棋考死不开口,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那半截簪子是谁的。虽也曾暗中查访,将那天到过三进院的人一个个查了个底儿掉,可就是找不到丁点儿有用的线索。

王襄唯一能确定的是,那半截簪子的主人如果不是外人的话,便一定还在府里。因为这半年来,府中仆妇下人一个未少。为了稳住那人,也是为了取得突破,王襄甚至连那些签了活契的也没让走,皆又续签了五年。他就是想看看,有谁会在这期间离开。

然而,那潜藏之人十分沉得住气,连一点动作都没有,直叫王襄无从下手。

王襄觉得,只怕这件事也要傅珺来帮忙了。这般拖下去总也不是个办法。

见王襄一脸的忧色,双眉蹙得极紧,阿渊便也没再就这个问题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一个问题,压低了声音道:“王大人,那封搜出来的信,可否让在下一观?”

王襄早知道他会提出这个要求,闻言便点头道:“可以,我手上便有拓本。”说着便站起身来,径去了书房的里间。外面的二人只听见里头传来轻微的家具挪动声,想是王襄正从某处秘格里取东西。

阿渊便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也不与温佐说话,只四下打量着房中的摆设。温佐瞧在眼中,越发觉得这少年很是无礼,脸上的不满之色便越重。


第159章

那阿渊忽地一笑,懒洋洋欠伸了一下,淡声道:“温将军再忍耐些时候,小的一离开姑苏便不会在将军跟前碍眼了。”

温佐立刻道:“那敢qíng好。”

他说话的态度毫不掩饰,阿渊不由微怔,望了温佐一眼,随后便笑了起来道:“温将军倒是真xingqíng。”

说来也怪,方才他一脸冷淡的样子,瞧着yīn恻恻的,十分令人不快。可是他这一笑,整个人却都变了样,那只左眼灿亮明澈,竟让人有不敢bī视之感。

温佐见了不由暗惊,再细看时,阿渊又恢复了方才那懒散的模样。温佐撇撇嘴转过脸去,不再与这半大孩子计较。

过得一刻,王襄便将拓本拿了过来,阿渊便起身接过拓本,展开细看。

那拓本上的抬头便是五个字:英吾王殿下、”。

只看了这个抬头,阿渊的眉头便蹙成了一个“川”字,捏住拓本的手指也紧了紧,关节处开始泛白。

这封信是仿着傅庚的笔迹与口吻,写给当朝唯一的一位一字王——英王殿下刘筠的。

信的内容十分简单,但语句却十分隐晦,粗看没什么,若细细思索,便会认为这信是以暗语写成的。

其实,这信里写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像傅庚这样既为圣上重用,且一路升至知府的官员,将一封写给英王的信jiāo予了前岳父王襄,再由姑苏知府王襄埋在书房隐秘处收藏起来。这一连串的行为连在一处。说是诛心都嫌太轻,加上个“反叛谋国”的罪名才堪堪够格。

只要这封信一被人搜出,傅庚、王襄乃至于英王,会遇到什么样的事qíng,那是一目了然的。

而联想这封信埋藏的时机,恰是傅庚亲下陂县查证水道贪墨大案之时,再联想这封信里所牵涉的人物,那主谋之人是谁,几乎便呼之yù出了。

直到现在,每每思及此事。王襄还是止不住后背发寒。

若非傅珺警觉。若非她那令人惊叹的记忆力与观察力,让王襄先一步堵住对方的路,后果实是无法想象。

温佐不知那信上写的是什么,只觉得那个叫阿渊的少年。在看信的瞬间又换了个样。一股森森冷意自他的身上散发出来。让周围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那是一种令人胆寒的杀气。

温佐忽然便觉得。他好象一直有点小瞧了这个叫阿渊的少年。

这少年身上的杀意凌厉如刀锋。就连他这个上过战场、砍过敌首的人都觉得寒意森然。由此可知,这少年的经历,只怕十分不简单。

阿渊细细地将拓本看了几遍。便双手捧着还予了王襄,随后单膝点地,双手抱拳过顶,恭声道:“在下代我家主子,拜谢王大人。”

阿渊此举大出王襄与温佐的预料,王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要上前去扶。阿渊却已经长身立起,扶住王襄道:“王大人料敌先机,免去一场大祸,若是我家主子在此,亦会如在下这般行礼拜谢的。还请王大人勿要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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