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_姚霁珊【完结+番外】(189)

阅读记录

傅珺便笑道:“谁说的?沈妈妈也爱吃这个呢。许娘子也说好吃。”

涉江无奈,便只得吩咐跟车的婆子去买,又叫车夫将车子赶到路边停了下来。

傅珺便又想起车里还有个才八岁的小朋友白芍呢,便笑着问她道:“白芍,你可有什么想吃的?”

白芍却没有回答。

她似是根本没听见傅珺的问话,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车窗外头的某处,似是看得呆住了。

涉江便推了她一把,压低了声音斥道:“姑娘问你话呢,你怎么不说话?这规矩是全忘了么?”

白芍一下子回过神来,慌忙便跪了下来。颤声道:“婢子错了。请姑娘责罚。”

傅珺笑道:“无妨的,你起来吧。”

白芍见傅珺并无怪罪之意,这才战战兢兢地起来了。傅珺便又问她道:“你方才瞧什么呢,瞧得那般入神?”

白芍垂下头。嗫嚅地道:“婢子方才是瞧见……瞧见有一家子过去了。婢子就多瞧了两眼。”她越说声音便越小。说到后来,头已经垂到了胸前。

傅珺有些不明所以,便询问地看了看涉江。涉江却是有些知道这白芍的心事的。便轻叹了口气,凑到傅珺耳边轻声道:“她家里父母双亡,还有个小妹妹早年也殁了。”

傅珺闻言便点了点头,一时间心下倒有些唏嘘。

停了一会,傅珺便又轻声问白芍道:“那你家里可还有其他人了么?”

白芍摇了摇头,神态木然地道:“回姑娘的话,没有了。”

傅珺想了一想,便又轻声问道:“你的父母是如何去的,我能问问么?”

这倒不是傅珺好奇,而是她前世的职业习惯作祟。身为一名警察,前世的她但凡听到有人死去或遭了变故,第一想到的便是:这会不会是刑事案件?

虽然此刻的傅珺身处大汉朝,却仍是积习难改,因此便问了出来。

白芍听了傅珺的问话,眼圈却是红了起来,低下头轻声道:“回姑娘的话,婢子家里失了火,婢子跑得快,爹娘却皆救不及了。”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已是微微颤抖,轻声地道:“婢子的娘还怀着小弟弟呢,爹便是想要救娘,这才没逃得出来。”

车厢中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父母同时身亡,且母亲还怀着孕,这样的打击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应该是毁灭xing的吧。

傅珺不由有几分自责,觉得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委实残忍了一些。

白芍却似是还沉浸在方才的qíng绪中,又续道:“婢子的命还算是好的了,好歹到了姑娘这里。姑娘这里又不短吃穿,又没有朝打暮骂的,便是婢子的爹娘还在,也会觉着婢子过得极好。想他们在天之灵也会安心了吧。”

傅珺闻言便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抚了抚白芍的头发,柔声道:“嗯,你在这里好好的,你爹娘若是有知,必也会放心的。”

白芍抬起头来,感激地看了傅珺一眼,复又低下头来道:“姑娘真好。婢子多谢姑娘。”

傅珺不再说话,只坐回到了锦褥上,将视线转向了窗外。

此刻,那去买包子的婆子正拎着一只大食盒儿,自酒楼的大门里走出来。傅珺只看了一眼便又收回了视线。

然而,在下个瞬间,她蓦地又凑到窗前向外看去。

车窗之外,行人如织。此时正是上元馆酒楼上座的时候,食客极多。而方才那一掠而过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这满街的人cháo之中。

傅珺蹙眉沉思片刻,便招手唤过涉江,在她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

涉江低声道:“婢子知晓了,回去便着人去办。”

傅珺便含笑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白芍,却见她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唯有那双不大的眼睛里,似还蕴着几许深深的悲伤。

看着白芍那双悲伤的眼睛,还有她身上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淡淡的沧桑,不知何故,傅珺竟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来。

直到马车重新驶动,傅珺都觉得,白芍身上的某些东西,她曾经别的地方见过。

************************************************

当第一场秋雨降落在金陵城时,傅珺的求学生涯亦正式开始了。

白石书院的功课并不繁重,傅珺应付起来还算轻松。

她入学时激起的那几许波动,亦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弥于无形。便连平南侯府里那些似有若无的视线,亦因了十月底抚远侯府的赏花宴而分散了不少。

抚远侯府原就有每年秋季设宴赏jú的习惯。不过这几年间,京里风习变化多端,那jú花早就从流行舞台上退了下来。今年的抚远侯府赏花宴,主角便是最新流行的红树盆景。

这也是时人新想出来的玩意儿,便是将那枫树取了细枝下来,栽于大盆山石之中,以水培温育之法,令之鲜嫩如初,至冬不枯。旁边再造出假山、竹桥并其他的微缩景物,颇有奇趣。

因这盆景培育不易,因此,这一、二年间盆景的价格翻了近百倍,一盆上好的盆景往往要花上数十金。更有价值百金的名手之作,简直是一景难求。

以傅珺看来,这就是有钱人变着法斗富玩儿。


第306章

这种jīng致的热闹,平南侯府自是不会落后于人的。

近几天,侯夫人便因新入手了一盆好盆景而欢喜异常。那郑氏大约是为了重新得到侯夫人的好感,也不惜花了重金,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盆烟石盆景。

这烟石乃是南山国才有的一种奇石,只要温度适宜便会自己生出烟霭来,颇为罕见。

便是因为有了这一盆烟石盆景,侯夫人这几天对郑氏那是笑脸相迎,素常连话也说不了两句的,近来却时常叫了郑氏去说话,又赏了郑氏一只水头极好的玉镯,顺便连傅珂那五百遍女则也免了,那两个嬷嬷亦跟着撤了回来。

对于侯夫人的种种举动,傅珺没有任何表示。反正这一切与她无关,她只要好好读书,每日按时晨昏定省便行了。

这一日清晨,傅珺起chuáng之后,照例于饭后往晴湖山庄给郑氏请安。而郑氏也照例因尚未起身,叫傅珺在门外侯着。

傅珺便在门外安心地等了起来。

谁想,她这一等竟等了快有小半个时辰。连王宓、傅珂她们都陪着等了好长时间,郑氏方才起了身。

傅珺心下狐疑,待进屋之后,便借着请安之机向郑氏打量了两眼,却见郑氏面带病容,脸色亦不太好。

因起来得有些迟了,郑氏匆匆收拾了一番,连朝食也未用,便带着傅珺她们慌慌忙忙地去了荣萱堂。

此时,那等在荣萱堂里的傅珈早急得快跳脚了。

白石书院可是有着严格的考勤制度的。凡迟到达三次者,岁考成绩统降一等。也就是说,迟到三次的人如果在岁考时得了甲上,便要自动降为甲中计入成绩。

在这样严格的考勤制度之下,傅珈自是等得好不心焦。好容易见了傅珺与王宓,便拉着她们匆匆向侯夫人见了礼,便即上了马车。总算她们侯府的马车走得快,倒是没迟到。

可是,第二天一早,当傅珈再次坐在荣萱堂里时。傅珺与王宓居然又来得极晚。这一回,傅珈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简直就是黑如锅底。

这一回晚了也就罢了,居然又来一回?若不是碍着侯夫人在侧。傅珈简直都想怒骂几声了。这傅珺自己不想好便罢了。为何还要拖上她傅珈陪着一起不好?

侯夫人见此qíng形。又看那郑氏一路走得气喘吁吁、额上汗湿,面色亦不是很好,便慈声问了郑氏缘故。

郑氏便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柔声禀道:“回老夫人的话,媳妇因身子有些不适,这些时候起得皆有些迟了。还请老夫人恕罪。”

侯夫人最近这段时间与郑氏恰处在蜜月期,便是瞧在那盆景的份上,她也不好发作郑氏。再者说,那郑氏确实面色不好,看上去似是病得不轻的样子。

侯夫人便温言安慰了她几句,又叫人请了大夫来瞧,又免了郑氏早上的请安,那郑氏自是柔顺地应了。

于是,第三天早上,郑氏便理所当然地起得比前两天还要晚。当傅珺与王宓匆匆赶到仪门之时,等在车里的傅珈,那脸色沉得能挤出水来。

当天下晌放学之后,傅珈便沉着脸去了荣萱堂,关起门来不知与侯夫人说了些什么。

日暮时分,濯雨堂便接到了侯夫人使人传来的话,道因那大马车拔了fèng,需得修整,故从明日起,府里三位姑娘上学皆以小车送。

既是车小,那自是坐不下三个人了,便每人分乘一辆车。

此外,侯夫人还叫人传话道,那王宓总挤在傅珂的院子里也不好,便将王宓挪到了与横斜馆相临的沉香坞,每日正好可与傅珈结伴上学。

那传话之人传完了话便去了晴湖山庄。不一时,便听见前头的欹云楼里隐隐传来了一阵笑声,想是王宓听说自己也有了单独的院子,欢喜异常吧。

听了侯夫人的这番布置,再结合郑氏这几天的表现,傅珺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所谓“你不去寻宅斗,但宅斗却偏要来寻你”,说得便是如今的qíng况吧。

傅珺不知道郑氏这样做是出于何种目的,她只知道,郑氏的做法实在很叫人挠头。

她既不曾叫傅珺侍疾,也不曾搓磨傅珺罚她的站,或是以“孝”字为由bī傅珺做些别的。人家郑氏就只是每天早上都起得特别晚罢了。

且郑氏虽起得晚些,却也没有晚到让傅珺必须迟到的程度。人家每次可都是给傅珺掐好了时间的。那时间刚好够傅珺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到学校,多一秒都没留。

也正因如此,傅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迟到记录。这也从另一方面堵死了傅珺告状的可能。

毕竟,郑氏所为并没有造成任何不好的结果。

而傅珺童鞋呢,为了这个时代的所谓“孝道”,便不得不每天都等到向郑氏请了安,这才夺命狂奔一般地奔到学校。

虽然每天都是低空飞过、险险过关,但傅珺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如果郑氏总来这一招,傅珺绝对有成绩降等的可能。

好在,许娘子那里送来的消息却是让傅珺略舒了口气。

正在外地出差的傅庚就快要回京了。而郑氏这“因病起得迟了”的戏码,大概也就能再唱个两、三天罢了。傅珺只要再忍耐个两、三天,一切便会恢复正常。

这日清晨,傅珺照例收拾好了衣物,又将学里发的翘头履收在了包袱里,脚上单穿了一双便于奔跑的绒靴,还另加了一件极厚的大斗篷,方往晴湖山庄而去。

在郑氏的门外候了约小半个时辰之后,傅珺方才得以进门向郑氏请了安,又在郑氏那病恹恹的“快去学里吧,可别为了娘耽搁了你”的柔声细语中飞速行至仪门,坐上了马车。

那赶车的车夫是许娘子亲挑上来的,不只车技一流,平素打理马车更是十分jīng心。因此,只要傅珺能在既定的时间坐上车,基本上便无迟到之虞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姚霁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