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_姚霁珊【完结+番外】(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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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姒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两个小瓷瓶,便如守财奴看着自己的宝物一般。她将药瓶拿在手里,小心翼翼地颠了一颠,确认分量无误之后,方才轻轻将之放回盒中,关上盒盖,又将盒子放回了原来的位置,这才又回到榻上躺了下来。

总归往后还有机会的。姜姒在榻上翻了个身,有些困倦地想道。往后这几年,傅珺的年龄也渐渐大了,为了她的婚事,她也必定会时常参加一些宴请。

只要能在外头与傅珺照面儿,姜姒相信,她的机会还是有很多的。她一面想着,一面缓缓阖上了眼睛。

一个瘦小的小女孩隐在门边的yīn影里,动也未动。直到帐子里的姜姒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小女孩才悄悄地从yīn影中走了出来。

这小女孩年约十一、二岁,穿着一身酱色的粗使丫鬟服色,生得面huáng肌瘦,唯有一双眼睛还有两分清亮。

从姜姒的院子里出来之后,她便径往前院而去。经过角门的时候,角门上的婆子便笑骂:“死丫头又去哪里耍了,这时候才回来?”

小丫头嘻嘻而笑,从角门绕了出去,三转两转便出了许府的东角门,四下张了张,便选了个方向往前走去。

小丫头的脚程颇为不慢,没多久便来到了十字街附近。她找了个巷口站着,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包瓜子儿磕了起来,似是在等人。

过了一会,白石书院的夫子魏霜手里提着个黛色的包袱,慢悠悠地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小丫头一见她便是双眼一亮,跑了几步凑上前去,在魏霜的耳边轻声地说了些什么。魏霜听罢微微一笑,从袖里拿出几枚大钱给了那小丫头。小丫头欢喜地抓着钱,一蹦一跳地跑远了。

魏霜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小丫头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面上一片冷色。


第378章

乐试之后没多久,傅珺便接连收到了好几封信。

第一封信是夏云笙写来的。

确切地说,那不是信,而应是一张小笺。这位满身傲骨的当红舞伎,在笺中以寥寥数语,表达了她诚挚的谢意。

原来,傅珺的新曲竟激发了夏云笙的灵感,让她编出了一支新舞。夏云笙在信中盛qíng邀请傅珺有暇时去教习馆坐坐,她愿意将此舞跳予傅珺看。

傅珺接到信后,便恭恭敬敬地将之转jiāo给了傅庚。

如今,这新曲的制曲之人已经变成了傅庚,这封邀请函的正主,自然也应该是傅庚而非傅珺才是。

说起来,正是因了这些当红舞伎不经意间的宣传,这支新曲如今已然成为各大场所的必点曲目。于是,“探花傅三郎”傅庚善制新曲的美名,自又是扬名大汉了。

这也是傅庚为了给女儿免麻烦而不得已为之。

傅珺收到的第二封信,则是谢亭写来的。

自从谢、傅两府“jiāo恶”以来,傅珺与谢亭便没再见过面,有一段时间连书信也禁绝了,直到最近才又恢复了一点。

谢亭在信里对傅珺大发了一通娇嗔,埋怨傅珺没早些告诉她会在考试那天奏新曲,让她错过了一次大好的机会,最后只好央求她兄长谢玄奏了一回《乱红》聊加慰藉,又缠着谢玄将当天的qíng景细致入微地描述了一番,才算对那一天的盛况有所了解。

在信的末尾。谢亭又谆谆告诫傅珺,下回若再这样,她就不把小兔子带给傅珺看了,还有小仙鹤也免谈。

傅珺面含笑意地读完了信,脑海中浮现出谢亭漂亮的丹凤眼,只觉得无限温馨。

有时候她会很不切实际地想,若谢亭就是她亲妹妹该有多好。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却偏偏是谢阁老的孙女,害得傅珺想要多亲近一点都不敢。

第三封信则是李念儿托人捎来的。

她已经嫁人了,嫁得的便是坊间的一户邻居。这人姓孙名怀宽。今年三十岁整。在李念儿家旁边开了一间小小的卖油铺子,其妻两年前因病去逝,家中无儿无女,生活得颇为孤凄。

李念儿的姨祖母见他是个老实人。与李念儿也是年岁相当。便将李念儿许配与了他。如今这夫妻二人男主外、女主内。倒也和美。

在信中,李念儿还透露说她已经有了身孕,孙怀宽对她极是爱护。关怀备至。

傅珺读着信,想象着李念儿怀孕的模样。时间过得真快,当年那个怯懦的受害人,如今生活得十分幸福。每每思及此事,傅珺总会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将这几封信收在一旁,傅珺的心qíng尚算轻松。然而,当她打开最后一封信时,她的心却是沉到了谷底。

这封信是回雪托人捎来的。

在信中,回雪除了对姑苏的产业做了一个大致汇报,又向傅珺说了两件事。

头一件事是关于流风的死。

经过这一年多来的明察暗访,回雪只查到了一条有用的线索:在流风坠崖的事故现场,她找到了一个掏鸟蛋的顽童。据那小孩子说,事发当天,他曾见过有一个戴斗笠的灰衣男子,出现在马车的后头。

当时那顽童光顾着掏鸟蛋,只是看见那男人出现,却没看到他做了什么。其后那辆马车便在转弯处突然惊了马,冲下了悬崖,而那个灰衣男子也神秘地消失了。

因那顽童年齿只得四、五岁,口齿亦不甚清,这些事qíng还是回雪派了一个小厮过去,连哄带骗地问了半天才问出来的,也不知这顽童说得是真的,还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

而回雪说的第二件事,事关吴音。

当年吴音受了玉姨娘的恩惠一事,回雪已经查清楚了。

约摸是在吴音七、八岁的时候,她确实是偷过玉姨娘的东西,据说是几只小瓷瓶子,里头装着些花露。

吴音彼时到底年纪小,见那瓶子好看便偷偷地拿了起来,可能也未必真是偷,小孩子贪玩而已。只是过后却有人来查,她心里害怕便不敢说。不想事qíng越闹越大,直到最后府中搜检,那几只瓶子便从吴音的屋子里搜了出来。

此事被人告到了宋夫人那里,宋夫人便要将吴音发卖出去。幸得玉姨娘赶了过来,只道那是她赏给吴音的,一时忘了才说丢了,这才将事qíng圆了过来。

吴音事后便向玉姨娘道出了实qíng,又向玉姨娘跪地请罪。玉姨娘惜她年幼,又是受人挑唆,因此便也没罚她。只将东西收回便罢了。

吴音因感念玉姨娘的因德,便一直将玉姨娘当主子来看。后来玉姨娘辞世,临终前却是将那几只小瓶子赠予了吴音,又告诉她那瓶中并非花露,而是极为珍贵的药水。

便是凭着这几瓶药水并之前所施的恩惠,玉姨娘请求吴音留在王家,替她暗中好生照看她的两个孩子,必要时能帮便帮上一把。吴音便应了下来,从此一直守在王家,始终未曾离开。

读完了回雪的信,傅珺怔忡了好一阵子。

流风之死看来果如傅珺推测的那样,另有隐qíng。那个小男孩的目击证词,傅珺选择了采信。

可惜的是,她此刻身在金陵,无法亲自去询问那个小男孩,否则也许能问出更多的东西来。

还有玉姨娘jiāo给吴音的那几个小瓶子,傅珺推测,那很可能便是南山国的秘药。

玉姨娘不惜以秘药为饵,又早早施以救命之恩,为的便是在王家留下吴音这一步暗棋。

不知何故,傅珺总觉得这也像是一个局。很可能吴音幼时的那次偷盗行为,其始作俑者便是傅珺的外婆——玉姨娘。

这想法让傅珺的心qíng有一些沉重。

果然是宅斗之下无好人么?即便是她至亲的亲人,还曾贵为南山国的皇室成员,却也难免在这深宅之中拼命地施以手段,只为了给儿女子孙留条后路。

回雪的信所带来的压抑与不快,长久地盘踞在傅珺的心头。而在她的身边,另一种令人不舒服的感觉,也慢慢地qiáng烈了起来。

傅珺觉得,她现在有点被架得太高了。

所谓高处不胜寒。虽然她还没感觉到有多寒冷,但那一丝丝的寒气却时不时地要向她身上散一散。

这最明显的一股寒气,便来自于傅珈。


第379章

傅珈今年的礼试只得了乙等,连青榜都没排得上。而究其原因,居然是因为傅珈对同学不够友爱,不懂得礼让同学。

原来,那天傅珺借琴一事,学监夫子们俱都看在了眼里。傅珺带了一琴一箫,且明显是以琴为主的,却因听闻同学有了困难,便毫不犹豫地将琴借予了旁人,此种举动极有大家风范。因此,夫子们便将这一事件报了上去,连同周遭同学的反应,亦是细细地写在了报告上。

在报告中,学监夫子特意注明,彼时傅珈等好几个学生明明带了两张琴,便借出一张来也不会有损失。可是在整个过程中,她们不只没有借出琴,竟然连多问一句的都没有。

虽然学监夫子只负责报告,不负责评判。但那字里行间的意思,却是不言自明的。

何槿平素最厌这种同学之间互相倾轧的举动,于是大笔一挥,便给了傅珈一个乙等。

不止傅珈,当天所有带了两张琴且坐在陆缃周边,却对此事不闻不问的人,礼试全部都是乙等。

这种一刀切的打分模式,傅珺觉得很不可思议。

于是,在放榜之后的某一天,她便找了个机会当面向何槿请教了一番。何槿便道:“同学有难,就算无力相助,问一句并不费什么。可那几个学生却根本只当没看见。如此礼数缺失之人,只能得乙等。”

傅珺便很诚实地道:“学生因与陆家姑娘jiāo好,这才上前相询。若换成了别人。学生恐怕也未必会多问。”

何槿便淡淡地看了傅珺一眼,道:“这是你运气好。”

傅珺立刻被噎得没话说了。

何槿这话的意思,难道不正是傅珺前世最常听到的那句“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么?所以说,那几个学生得了乙等,要怪只能怪她们运气不好,怪不得旁人。

傅珺实在不敢相信,一向严谨端正的何夫子,居然也有如此qiáng辞夺理的一面。

不过,何槿的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傅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她也只是好奇而已。又不是真的要为别人打抱不平。

说起来。那几个得了乙等的女生心中虽极不服,然而何槿给的成绩,她们便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多问。

何槿是个极为严厉之人。开学那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对辛韫的一通喝斥。没有人会忘。更何况辛韫便因为开学那天的举动。今年的礼试成绩亦是乙等。可想而知。这何槿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绝对是赏罚分明、睚眦必报那一款的。

而自从得知了礼试成绩乙等的原因之后,傅珈对傅珺的那点好脸色便再也瞧不见了。

礼数上她还是维持着的。甚至比以往更加周全。然而,那一言一行之间却是抽去了所有应该带有qíng绪的部分,而是变成了刻板的礼仪课。

傅珺在想,何槿这就是给她拉仇恨啊。

不过,反过来说,就算没有何槿,傅珺身上的仇恨也拉了不少了。

乐试当天,傅珺连奏两曲的事qíng,书院里的同学皆是知晓的。原本这件事便有些不够严谨,因此学生们说什么的都有,虽不曾当着面说,背地里的议论却是止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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