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_姚霁珊【完结+番外】(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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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想到,如果傅珺与哪个纨绔子弟传出了丑闻。此事便由不得宫里不允了。

一个名声已毁的女子。再无嫁入皇家的可能。

这想法让卢悠的脸上一下子便有了喜色。

只要傅珺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做出了不淑不良、有损闺誉的丑事,此事不就很好解决了么?

而不几日便要举办的平昌郡主府赏梅宴,无疑便是最好的机会。

还有什么比当众出丑更能令人名誉尽损的呢?

郡主府的花宴之上。来得皆是京中显贵。只要在这些人眼前做出丑事来。傅珺往后莫说是嫁入皇家了。便是想要嫁进个好些的门第,人家也不会要。

只要一想起当年郑氏花宴出丑的qíng形,卢悠忍不住便想要笑。

她手上有得是配好的药。有一些可是药xing很猛的呢。再者说,平昌郡主府卢悠曾有幸去过几回,皆是跟着太子妃卢菀去的。对那里头的各房各院,卢悠不说是了若指掌,那也是相当熟悉的。更何况她身边不还有一个人可使么?

卢悠越想越是欢喜,忍不住便笑出了声来。

卢莹一直在暗自观察她的神色,此时见她面露得色,颊边带笑,心下微微一哂,面上却是露出个宠溺的笑来,柔声道:“想什么呢,瞧你欢喜成这样儿?”

卢悠笑着腻了过去,搂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姑母,若是过几日我做了什么事,姑母可一定要替我兜着些儿啊。”

卢莹便向她身上轻拍了一下,嗔道:“你又在想什么呢?可别再生事了,当心你父亲罚你。”

卢悠吐了吐舌头道:“我只跟着姑母。有您在,我爹也不能把我怎样。”

卢莹无奈地摇了摇头,径自揽了卢悠,柔声低语道:“你也听话些儿吧。你那哥哥便不成器,镇/日/里只跟那些破落户走得近,我劝了多少回皆不管用。我可告诉你啊,你可不能沾上那起子坏胚子。那些人皆是满肚子坏水儿的,女孩子一旦沾上了,这一辈子可就毁了。你可记下了不曾?”

卢悠甜甜一笑,道:“我记着啦。多谢姑母提醒我。”

她一面笑着一面便想:那起坏胚子也未必无用。郡主府的花宴之上,若是没了这起坏胚子,她的计策只怕还不得成……

赏梅宴的正日子便在十一月二十九日。

这一日,天公作美,睽违已久的太阳竟是难得地露了脸儿,光灿灿、暖阳阳的光芒遍撒都城,一扫连续数日的yīn郁。便连刮了整夜的北风也停了,真真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今年的金陵城少雪多雨,这难得的大太阳天儿,似是标志着这郡主府的花宴将会进行得十分顺利,那些赴宴的各府人等皆觉得心qíng大畅,直似那阳光也照进了心里一般。

傅珺今天穿了一身杏色的窄袖襦裙,那襦衣长至腰下,上以略深的杏色丝线绣着极细的朵梅图案,下着十二幅褶裥裙,裙身上亦以与梅花相同的丝线绣了细梅枝,虬结的梅枝自裙缘处延伸至膝,渐细渐淡,又有梅花朵朵,绣工jīng致典雅。

这样的一身衣裙穿在傅珺身上,衬着她晶莹如玉的肌肤与清滟的五官,格外鲜丽明艳,将她身上那种清淡也洗去了,远看便如一团明霞般灿烂,近观又见梅花盛放,十分应景。

为了配这一身衣裳,傅珺头上戴了金饰,却是一支金步摇并一枚金镶琉璃发钗,饰物虽不多,却有点睛之效。

至于外头的披风,用的是白绸面料,上面隐着暗银梅纹,领口与兜帽皆是白狐狸皮出的锋毛,与那杏色衣裙很是搭配。

众人在荣萱堂汇合之后,侯夫人便亲自带队,由傅庄并傅庭护送,阖府女眷浩浩dàngdàng分乘数辆马车,赶赴平昌郡主府赴宴。

傅珺与傅珂并郑氏同车,傅璋也被奶娘抱着坐在车里。

一路之上,傅珂对傅珺神色淡淡,一如往常。她今儿也是jīng心打扮过了,穿了一身不挑肤色的红色大袖衫,倒也颇是明丽。

那郑氏却是与傅珺说了好些话儿。看得出来,她似是还有些紧张。毕竟,去年的花宴她可是出了好大的丑,今年又逢花宴,傅珺觉得如果她是郑氏,她也会有心理yīn影的。

马车不疾不缓地行了约小半个时辰的样子,便进了皇城的外围——金戈巷。

这金戈巷与金水巷相隔不远,是宗室成员的聚集地。郡主府便位于巷子的尽头,只看那高墙宽巷、青砖花墙,还有那玄漆朱环的高大门楣,以及门前挺胸叠肚的兵卫,便可知这府邸有多么豪阔了。

众人下马之后,便有郡主府的女官上前相迎,众人俱又换上了郡主府里的马车,再走了约十五分钟后,方才到了垂花门前。


第416章

马车尚未停稳,微掠车帘的风里,便递过来一阵又一阵梅花的香气。

那厢傅琪已经当先叹道:“哎呀,好香。”

她奶声奶气的童音逗得侯夫人笑出声来,亲携了她道:“我们小六儿这鼻子可真灵。”

一旁陪同的女官亦笑道:“贵府的姑娘真是灵秀可人得很。”她一面说着,一面便在前引路,将众人让进了垂花门中。

一进院门,傅珺立刻便明白了,这平昌郡主为什么每年只办一场梅花宴了。

整个府邸后宅,便是一片巨大的梅林。

无论是廊边檐下,还是转角小径,皆不见别的植物,唯有一树又一树的梅花。

这梅林植株数量虽庞大,但却一点不显杂乱,更没有大无而当之感。在巧手匠师的安排下,整间后院儿借助流水、假山与亭台楼阁等等景观,间错jiāo织、妙趣天然,人行于其间,直是移步换景、一步一景,令人叹为观止。

此时,满院的梅花皆到了盛花期,放眼望去,唯见那一树树的深红浅白、罗朱织碧,色彩之丰丽、气韵之清幽,将这寒瑟的深冬装点得格外华艳。更有衣着锦绣的的少女自花间行过,一时也不知是人更美些,还是花更美些,叫人看得眼都花了。

傅琪此时已经忘了说话了,只张大了眼睛惊喜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便连侯夫人此时亦有些微怔忡,那永远都覆着一层冰雪的眼神中。难得地化出几分淡淡怅惘,似是回忆起二十年前此处的盛景来。

女官上前一步,满面含笑地道:“傅老夫人,自此处再向前便是‘浮觞阁’,郡主娘娘便在那一处。”

这不着痕迹的提醒让侯夫人回过神来,她不由哂然一笑道:“瞧我,这一见郡主娘娘府中的美景就有些失神了,说出去真要叫人笑话儿了。”

那女官笑着躬身道:“傅老夫人说笑了,请诸位随我来。”她一面说着,一面便又向右侧的一条彩石甬路伸出手来。做了个“请”的动作。

侯夫人等人便随在她的身后。往浮觞阁而去。

这条小径设置得颇是巧妙,一路行来可路过好几处风景绝佳之处,有三两株星湖梅临溪照水、宛然俏立;有长蕊绿萼倚石盛放,孤标清奇;亦有修剪整齐、锦簇簇若雪拥霜凝的白玉蝶。便围在那小径边的花圃里。观之可爱。

饶是傅珺如今已是见惯富贵。又曾见识过灵岩山寺那般清丽的自然风物,此时亦被眼前这充满人工雕琢意趣的景物所吸引,连这一路拐了几个弯都没意识到。便已经来到了浮觞阁。

暗香扑襟醉浮觞,疏影茕茕共天长。

所谓浮觞微醺,想是便需以这梅香佐味、梅影侑舞,方才能领略那一种与万梅共醉的qíng致吧。

踏进浮觞阁时,傅珺便是如此作想的。

此时阁中正是云鬟雾鬓、锦裙罗衣,坐满了各色贵妇与贵女,头油与香脂的气息热烘烘扑鼻而来,立时便将满阁的梅香也混得浊重了几分。

傅珺随在侯夫人身后向平昌郡主见了礼。

傅珈及笄之时,平昌郡主曾去过侯府,傅珺有幸远远见过她一面,对她的印象只有“沉默少语、神qíng呆板”八字。

今日得以前近相见,借着见礼之机,傅珺再度打量了她两眼。

约摸是因今日乃是赏花宴,本就是一件风雅之事,因此,今天的平昌郡主看上去显得鲜活了几分,那张布满了风霜的脸上,亦始终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说起来,平昌郡主今年也有五十多岁了,与侯夫人倒是年岁相近。只是她看上去更苍老些,发鬓已是花白,梳成了最不出奇的圆髻,发髻正中cha着一枝南洋来的金累丝碧玺排簪,上头的碧玺个个皆有指甲盖大小。身上穿着绛色一年景大袖长褙子,里头是锦红梅花团纹jiāo领襦,却是十分正式的礼服款式。

因侯夫人年纪大了,平昌郡主没待她见礼便叫人扶了她起来,又含笑道:“傅老夫人快些请坐。”

一旁便有宫女替侯夫人并张氏等人端了座椅来,傅珺等小姑娘便皆立在长辈们的身后。

一旁的温国公夫人便笑道:“今儿贵府来得倒齐整。”

自上回被郑氏喷晕过去之后,这还是温国公夫人头一回与“凶手”如此面对面地相处。此刻她这话一说罢,郑氏的脸色就有些发僵。

侯夫人眼角微眯,面上却是笑得团团和气:“她们小孩子家家的,总拘在家里也不好,总要出来走动走动。”说着她便向温国公夫人身后看了一眼,见她身后立了个眉眼清秀的小姑娘,便笑道:“这是你们家二姑娘吧,倒是不常见呢。”

孟湄见有人说到自己身上来了,神色便有些忸怩,头也低了下去,看上去有些害羞。

温国公夫人便笑道:“湄儿还小着,我也是带她出来见识见识。”说罢便叫孟湄上前见了礼。

既然孟湄过来见了礼,则傅珺她们几个便也给温国公夫人见礼,众人又是一通寒暄问好。那温国公夫人便予了傅珺她们每人一个绣了梅花的小荷包作见面礼,里头装着成对的金雁翅儿顶簪。侯夫人给孟湄的却是一只锦匣,匣子里装着一枚水头极好的玉钗。

这见面礼可以说是极重了,以傅珺的理解,侯夫人大约有借此举再次道歉求谅解的意思。毕竟这温国公的品级可要比平南侯再大了一些,轻易也不好得罪了去。

得了这支玉钗之后,那孟湄才不过七、八岁,只懵懵懂懂地收下了便罢,倒是温国公夫人脸色稍霁,明显是见钗心喜,于是便也放下旧怨,一笑泯“喷仇”了。

傅珺微垂着头混在人堆里,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这些夫人太太们言来语去,虽然无聊了些,却也是个观察微表qíng的好时机。

便在此时,忽见一人从外头走了进来,那一身闪着金光的大红锦衣,一下子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傅珺凝目看去,却见来人正是卢悠。她穿着一身烟霞红内造遍地锦绣金线团梅大袖长褙子,里头衬着一领玄色镶金线云纹jiāo领襦,打扮得十分抢眼。而那衣衫的红色亦将她的面容染得极为娇艳,看着倒比平常多了两分颜色。

她一走进来便立刻满面含笑地道:“我来得迟了,请娘娘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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