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_姚霁珊【完结+番外】(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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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云?

傅珺的眉心蹙了起来。

郑氏偷了傅珺一方帕子,这么巧,秀云刚巧借的也是傅珺的帕子。难道说,秀云和郑氏居然有联系?

自从被孟渊示警之后,傅珺便叫白芍暗中查访此事。如今却查到了荣萱堂的头上,这颇让傅珺意外。

然而,这应该就是唯一的答案了。

浆洗上的仆妇皆是傅珺从姑苏带来的,郑氏便要做手脚也很难。再者说。傅珺最近也一直在暗中观察她们,并没查出谁有什么异样。

秀云应该就是将傅珺的帕子拿走之人。

想到这里,傅珺的心头忽然生出异样的感觉。

不对,这件事有些说不通。

试想,秀云乃是荣萱堂的一等丫鬟,只要她开口说要借傅珺的帕子描花样,以吴嫂子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来看,她一定会应下。既是如此,秀云又为何要经常去浆洗房说话?如此简单之事,她犯得着花费这么多的时间么?

傅珺蹙眉沉思。蓦地心头一凛。

“白芍。秀云有没有单独一人留在浆洗房的时候?”傅珺问道。

白芍立刻点头道:“回姑/娘/的话,有的。吴嫂子说,有几次秀云过去说话,都逢着她们手上有事。秀云便单独留在那屋里。不过。吴嫂子说她每回都很小心。都是将箱笼锁上才出屋儿,姑/娘/的衣物也从来没短过一件儿。”

傅珺点了点头,眸色却是微冷。

不用问。秀云“碰巧”单独留在屋中的时候,支开吴嫂子的必定是郑氏那边的人。她记得很清楚,有几次郑氏挑剔浆洗上的衣服没洗gān净,还是当着傅珺的面儿说的。

“姑娘,婢子觉得,此事需得细查。”涉江轻声说道。

傅珺面露沉吟:“确实需得细查。但现下并不知秀云在浆洗房里做了什么,若是派人去搜只怕惊动了人。”

涉江上前一步,语声更轻:“婢子觉着,可以先从我们这里查起,浆洗那边倒不急。秀云若要动手脚,姑/娘/的贴身衣物便定要重新查一遍。但若这样查动静太大,只怕瞒不住太太。婢子倒有个法子。”

傅珺眼睛一亮,道:“你且说来。”

涉江便道:“姑娘可使了白芍去问一问吴嫂子,问出秀云单留在浆洗房那几天的日子。婢子只消对照这些日子翻一翻录册,便可知那几日姑娘都有些什么衣物送洗。到时候只将这些衣物先挑出来查。只在这屋里查,想动静也不会太大,太太那边儿不会知晓。”

傅珺不由睁大了眼睛,脸上满是讶色:“那些浆洗的衣裳……你弄了册子做了记录?”

涉江点了点头,面色微有些羞赧:“让姑娘见笑了。因姑娘记账的时候便有个记录的册子,婢子觉得这很好,便也学着弄了一个。咱们院儿里上至姑娘下至洒扫的小丫头,凡送洗衣物婢子都记在了册子上。”

傅珺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涉江。

这简直太出乎她的意料了。秋夕居每天浆洗的衣物可不算少,涉江居然连这个都记了下来,这丫鬟可真是细心到了极致。

不过,现在看来这份细心还真是很有必要,否则她们在这里乱翻一气,不只没方向,且还很容易惊动人。

这般想着,傅珺已经笑了出来,赞许地道:“你可真是细心。既然有记录可查便再好不过。”说着她便转首吩咐白芍:“你再去问问吴嫂子秀云留下的那几日的详细日期,只要问个大概便行了。”

白芍便笑了起来,躬身道:“姑娘,婢子套话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儿,将秀云单留下来的那几日也问出来了。婢子怕记错,已经拿纸写下来了。”

傅珺微有些惊讶地看着白芍,却见白芍已经恭恭敬敬地呈上了一张小笺,上头写着几个日期,不过,那上头的字迹可就不敢恭维了。

傅珺看了看纸笺,忍不住开口问白芍:“你学会写字了么?”

白芍的脸红了红,声音一下子低下去几个度:“回姑/娘/的话,婢子学了半年,只学会了……嗯……从一到十这十个数字,还有天地人上下大中小,嗯……就这么多的字儿。婢子学字儿慢,请姑娘恕罪。”

她这话一说完,傅珺头一个便忍不住要笑。

这个白芍,与当年的青蔓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都是打听消息的能人,也同样对写字十分犯难。

满屋子的人包括傅珺在内,齐齐将视线瞄向了青蔓,青芜便掩了口直笑。

青蔓的脸也有些红了,轻轻推了青芜一把,低声咕哝:“看我做什么。我现下可认了一百个字儿了呢。”

说完这话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头也低了下去。众人便又笑了起来。

傅珺笑着探手接过纸笺,点头赞许道:“白芍做得极好,你这十几个字儿可没白学,全学在了点子上。一会子便去沈妈妈那里领个上等的赏封儿罢。”

“谢姑娘。”白芍的声音立刻又提上去了,脸却比方才还要红。


第504章

傅珺含笑不语,只垂眸看着纸笺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心里却是一种难言的欣慰。

这两个丫鬟的表现实在叫人不知说什么才好。傅珺再一次发现,这些古代的丫鬟们真是不容小觑,这聪明劲儿实叫人刮目相看。

既是有了白芍提供的日期,涉江便将记录册子取了过来,又向傅珺解释道:“这是单记着姑/娘/的一册。院子里凡领着一等月例的单有一册,下剩的另一册。”

傅珺赞许点头:“很好。这样你查起来也容易。”

涉江轻声笑道:“婢子不敢,这还是跟姑娘学的。”

主仆两个一面说着话,一面便按着册子上的记录,由青蔓并青芜二人将那几天傅珺送洗的衣物单挑了出来,一件件搁在了/chuáng/上。

“姑娘,都在这里头了。”待寻出衣物后,青蔓便上前禀道。

傅珺扫了一眼摊放在/chuáng/上的一堆小衣亵裤并几件外穿的夹纱袄裙,心中蓦地生出异样的感觉。

她想起了孟渊说的话。

她的帕子从秀云转至郑氏,再由郑氏jiāo予了姜姒,最后必定会落在某人的手上,成为傅珺jiāo予那人的“信物”。

以常理推断,男女之间私定终身的信物,一定不会只有一方有,而应是双方jiāo换才是。亦即是说,那人拿着傅珺的帕子,则傅珺这里,也必须有一样那人留下的东西。

那么,傅珺这里留下的会是什么呢?

她的眸中划过了一抹冷意。

私相授受。私相授受,有受,亦必有授。唯其如此,才能将事qíng坐实,才能让傅珺的名声彻底坏掉。

现在傅珺已经完全明白秀云在做什么了。

她一定是趁着单留在浆洗房的机会,将某件“信物”留在了傅珺的衣物中。

傅珺淡淡地看着/chuáng/上色彩斑斓的一堆织物,凝思片刻后对涉江道:“你细查查,在那几天里有没有重复浆洗的衣物,将重了的几件先挑出来。”

涉江应诺一声,便对照着册子。从中又挑出了两件衣裳。

那两件皆是贴身小衣。一件是天青色绣折枝海棠的絮绵小衣,内层的料子是上好的青州棉,衣裳半新不旧,极不起眼;另一件是茜色绣蝶戏海棠细绫小衣。亦是只有七成新的夹衣形制。

这两件衣裳挑出来之后。不待傅珺吩咐。涉江等人便先拿起来细看,从系带到绣花再到针脚,无不细细查看。过得一刻。便听青蔓轻轻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傅珺问道。

青蔓便拿起手上的天青色小衣,指着一处道:“这一处的针脚似是不对。”

她针线活儿极好,对这些地方自是比较敏感。

傅珺便接过她手里的小衣,一入手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衣裳比她记忆中的似是略重了一些。

说起来,傅珺平素对衣着并不太上心。不过,也正因为不上心,所以这些事物留在她脑海中的记忆便愈发不可磨灭。这也是被动记忆的一大特色。

她用手细细掂了掂,心中越发肯定,这衣裳确实是比她记忆中的要重了一些,且手感上也有问题。

“姑娘,这衣裳怎么了?”涉江轻声问道。

傅珺回头对涉江浅浅一笑:“这衣裳没怎么,就是略重了一些。”

涉江微微一惊。

她急步上前拿起小衣掂了掂,面上便露出一抹茫然:“这衣裳重么?婢子怎么……”

她的话未说完,傅珺已经拿过衣裳,又自一旁的针线笸箩里找出一把剪刀,将衣裳的边角剪开了一大片,随后双手用力一分。

“嗤”地一声轻响,随着她的动作,小衣分成了两半,里头絮着的薄绵飘落了下来,中间还夹着一方香云纱的素帕。

那是一方极为轻薄的帕子,托在手上宛若托着一片云,几乎毫无份量。帕子上并未绣花,只以朱砂色的颜料写了四句诗:

一jīng相思两鬓裁,

双双屐履印苍苔。

若问东风何处是,

海棠千树为君开。

殷红的字迹宛若海棠花绽,印在素帕上格外鲜艳。

傅珺的唇边弯出一抹淡笑。

倒真是两qíng缱绻、qíng思缠绵啊。诗里居然还嵌了她的小名儿,几乎就是指名道姓了。上头的字迹她虽不熟,但明显能看出是出自男子之手。

她就知道此事没那么简单。果然是计中有计,郑氏这一回看来是孤注一掷了,为了踩下傅珺,连侯府的名声都不顾。

不过,郑氏母女何时又顾过侯府的名声?在她们的眼中,傅珺手里的田庄钱物明显更具吸引力。

看着傅珺手上的素帕,涉江等人皆是面色剧变。

这衣裳里居然夹了东西!

涉江定定地看了那素帕一会,蓦地转身拿起剪刀,将另一件茜色小衣也剪开了。

她的动作提醒了众人,青蔓等人也开始照此办理,一时间只听得屋中俱是轻微的“嗤”响声,不过片时,/chuáng/上的衣物倒有一多半都分成了两半。

傅珺被眼前的qíng景震住了,过得一刻方出声提醒:“不用再找了,没了,应该只有这一件。”

涉江脸色发青,绷着嘴角放下了剪子,转首道:“姑娘,这些衣裳不可再留,全都得烧了。”

傅珺见涉江紧张得两手微颤,便安抚地对她笑了笑:“好,你要烧便烧。只现下还不能这般做,你先找个箱笼将这些衣裳都归置好。”

涉江立刻蹙紧了眉头:“姑娘,这衣裳留不得,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傅珺神色平静,又指了指地上分成两半的青色小衣:“秀云只有那几次机会,做成这一件已是很难得的了。”

青蔓此时也醒悟了过来,点头道:“姑娘说得是。这是个jīng细活计,婢子看那处针脚极密,只有一处露出了界线的头儿,这才觉得不对。婢子猜着,秀云便有再大的能耐,也没办法再多做个同样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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