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找机会把唐二弄到五军营就好了。孟渊的眼睛眯了起来。
“怎么了?不方便说么?”傅珺显然会错了意,以为孟渊的沉默是因为她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自然不是。”孟渊低沉悦耳的声线掠过了过来,揽住傅珺的手臂略一用力,便将她抱坐在了怀中。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傅珺一跳,过得一刻方才醒过神来,却也没怎么反抗,她这个现代人的芯子,对此等亲密举动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孟渊想是欢喜的,眉眼弯了弯,又将她往怀里拢了一些,方低声道:“我与唐二说的,便是那个自戗的丫鬟一事。”
此语一出,傅珺立刻jīng神一振。
“那丫鬟身上查出了什么?”她仰首看着孟渊问道。
孟渊便向她的眉心啄了一记,道:“那丫鬟名叫如月,一直是在外院儿管茶炉子的,唐二说,联调司已经确认她并非苗疆探子,服的毒亦是鹤顶红,而非苗毒。”
这结果与傅珺所料相同,她便点了点头,又问道:“除了这些,还有别的么?”
孟渊又道:“还有,如月是六年前买进来的,她身上二等丫鬟的衣裳是偷的,安排她进府的管事与此事并无关系。与她同一批进府的那几个下人,联调司也一并暗中查了,如今还没查出结果来。”
傅珺沉吟不语。她推测,有了这个如月在前,只怕国公府里的下人们都得要细查一番了。
“如今府里明面儿上没什么,暗里却乱得很。我之前没告诉你,唐二他们方一动作,府里就有几个下人失踪了,也不知是什么人走漏的风声,好在失踪的几人皆是外院儿最低等的杂役,接触不到府中要务,故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我还是想,待过了上元节,咱们便去郡主府小住些日子。”孟渊说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温国公府人多眼杂,远不及郡主府来得清静。
第646章(50月票加更)
“便听你的。”傅珺应声道,眉眼间蕴了笑意。
见她面现欢容,孟渊心中尽是温软,又道:“听岳父说,你身边还有几位能人,待过几日,我会寻机带他们去咱们住的地方,也请他们帮着看一看。”
傅珺倒被他说得怔住了,过了一会方想起来,孟渊口中所谓的能人,指的应该便是魏霜一并带进府来的两个师弟,一个叫阿四,一个叫阿九。
据魏霜说,她这两个师弟虽不会武功,然阿四擅识毒辨药,阿九擅机关术,这两个人傅珺还不曾见过。
“据我观察,临清阁里的人,基本上无甚问题。”傅珺轻声说道。
人xing最为复杂,没有人能保证对别人百分之百的了解,因此她并没敢打包票,毕竟她也不是神,这个结论是根据平素的观察得来的。
孟渊微微一笑,道:“我自是知晓你擅识人,只是,”说到这里他语声微顿,身上的气息瞬间有些冷,“人或可没有问题,却保不住东西不出问题。”
他这话语意极深,说得傅珺一时间静默了下来。
安静片刻,孟渊低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一字一句冷意森然:“你是不知,举凡家具、用物及衣裳被褥等等,皆是大有可为的。”
他越说神qíng越是讥诮,唇角绷得极紧,显出一道冷硬的弧度。
傅珺的心尖微微发疼。
他现在的样子,让她有种说不出的疼惜。
她qíng不自禁地伸手去抚他的下颌。动作轻柔,语声更是低柔:“好的,便依你,便叫阿四他们来瞧瞧。”
她清清淡淡的声音像是有一种安抚的力量,让人心中宁静。
孟渊的神qíng渐渐放松下来,眼中冰雪悄然释尽,只将一双光华细碎的眸子,凝在眼前的丽颜上,脸上的每一处线条都变得格外柔和。
车外寒风呼啸而过,携来深冬的冰冷寒意。而车厢之内却是温暖如/chūn/。一双人影久久相偎,不曾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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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阵阵,掠过金陵城渐暗的天空,携来江水湿冷的气息。为这座城市平添了一段寒意。
大功坊胡姬巷深处。一所极不起眼的宅院伫立在风中。寥落而又孤凄。这所宅子看上去建了有些年头了,灰砖脱落、黛瓦凋零、门楣破败,外墙坑洼不平。门前的石阶尚有落叶堆积,似是很久无人居住。
huáng昏的光线有些幽暗,一路扫过阶前,又拂过简陋而芜杂的大片庭院,只在窗边搭了一线斜阳的残影。
窗帘用的是最结实的青州棉布,此际已合上了大半,那一线斜晖便挂在帘边,淡淡的微白映在天青色的棉布上,似是清晨曙光的颜色。
然而,这房间里的气氛却无半分曙色所预示的光明。
几个以布巾蒙面的男子围坐于桌前,安静得如同死物,唯有粗浅不一的呼息声显示出他们还是活人。
房中光线极暗,这几人的大半面孔皆隐在布巾下,唯露出一双眼睛,却也是模糊不清的。
他们似是正在等着什么人,虽无人言语,然而,一种隐约的焦虑氛围,却还是在这屋中渐渐弥漫了开来。
“咔嗒”一声轻响,房门被人推开了,一阵北风随声而入,在房间里逡巡了一卷,复又散入了幽暗之中。
众人抬起头,向着声音的来处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玄色布衣的蒙面男子,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见过主上。”几人齐齐起身,躬身行礼。
“坐。”那玄衣人说道,语声轻如虚烟,如同浮在半空。
几人皆坐了下去,其中左首一个穿huáng袍的蒙面人当先道:“禀主上,属下现已探明,秘藏便在姑苏城内,并不在近郊。”
他的官话带几分苏南人的口音,听上去十分儒雅,而他语声中透出的欢喜之意,却表明了他对这个发现极为欢喜。
“好极。”玄衣人虚飘飘的声音响了起来,然而,在那双被布巾遮住大半的眼睛里,却并看不出多少喜色。
一旁穿青袍的蒙面人抚掌道:“如此一来,起事有望,属下恭祝主上早成大事。”
此人的声音有着中年人的低沉,一口官话却是十分地道。
此语一出,在座诸人皆同声贺道:“恭祝主上早成大事!”
诸多声音中,唯一个穿灰衣的蒙面人态度有些迟疑。
“怎么?你不高兴?”坐在灰衣人身旁的是一个穿蓝袍子的蒙面人,此时便出声点破了他。
这蓝衣人的声音有些尖细,说话的语气像是含着讽意,十分刺耳。
“属下不敢。”灰衣人立刻起身,语声有些惶急。
他身形魁梧,此刻立于窗前,室内的光线又变得暗了一些。
玄衣人的眼珠动了动:“无妨。”
仍旧是虚若轻烟般的声线,飘浮在空气中,让人不寒而栗。
灰衣人眼角的肌ròu迅速抖动了几下,垂首不敢言语,那高大的身躯映在窗边,竟些几分瑟缩。
玄衣人不再看他,目注旁处,语声淡然:“几分把握?”
“已有八分准了。”灰衣人态度恭谨,语气中甚至还有些讨好之意,“那人此次升职无望,心中不满,属下已拿话套过了,他已有意动。”
“善。”玄衣人说道,两道yīn沉的视线却凝在了灰衣人身上。
灰衣人的额前渗出了一层冷汗。
“如月之死,是你。”玄衣人说道。
他说话的声音仍是虚飘飘地,然那语气中的森冷却有若实质,且他所说之话亦并非质问,而是陈述。
灰衣人浑身一震,布巾后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惊慌,猛一抬眼,恰好对上了玄衣人冰冷的眼神。
“属下该死。”灰衣人蓦地离座而起,跪地请罪。
玄衣人垂目看着他,直待冷汗浸透了对方的眉间,方一字一顿地道:“没有下次。”
“属下知错,谢主上!”玄衣人绷紧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然那声音里的颤抖却根本无法遮掩。
玄衣人停了一会,方摆了摆手:“起。”
他似是极不喜多言,能少说一个字便少说一个字。
灰衣人闻声站了起来,见玄衣人并无更多表示,他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了回去。
第647章
“宫里?”玄衣人又道,这一回却是向着穿蓝袍的人说的。
那蓝袍人立刻站起身来,低声道:“属下无能,我们的人已经被清出了大半,剩下的多在不紧要的位置上。”
玄衣人布巾下的眼睛闭了起来。
过了一刻,他方才又出了声:“那个人?”
“是,”蓝袍人躬身禀道,“新帝并不曾叫那人侍寝,却安排了不少人暗里盯着,属下已在她身边埋了几颗钉子。”
短暂的安静后,玄衣人忽然“呵呵”笑了起来。
只是,他人虽在笑,那笑声却是冰冷的,平平的声音无丝毫起伏。
寒风自门fèng里漏了进来,伴着这笑声四下弥散。
房中一片死寂,并无人敢附和他的笑声。
“若有异,杀。”玄衣人突然停了笑,轻烟般的声音若染了寒气,冷得叫人心底发颤。
“属下遵命。”蓝袍人抱拳应诺,复又坐了回去。
玄衣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布巾后的眼睛便阖上了,不再说话。于是,整个房间便也安静了下来,唯有几个人轻浊不一的呼吸声,时不时地响起。
良久后,玄衣人方才张开眼睛,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字条。
他往青袍人的方向看了一眼,青袍人立刻躬立而起,双手接过字条打开看了看,复又向玄衣人点了点头,随后便将字条握在手中一捏,再松开时。那字条已成碎末,自他的掌中洒落于地。
众人寂然而视,连一声咳嗽也无。
此时,满座中人唯有褐衣人未曾说话了。
玄衣人布巾下的眼珠缓缓转动,凝在了那褐衣人的身上,却并未开口发问。
良久后,一道嘶哑的声线响了起来:“联调司查三尸案,目今无果。”
这人看身形年岁应该不大,可他说话的声音却如同刀片刮铁一般,听得人牙酸。且其对玄衣人的态度亦颇为疏冷。少了旁人的那种噤若寒蝉。
此人似与玄衣人一样,亦是极不喜多言,只是,这几个字透漏出来的意思。却叫玄衣人身上的气息有了些变化。
“细说。”玄衣人以食指轻扣桌面。戴着麂皮手套的手指触及木质桌案。发出沉闷的声响。
“案涉七省,死逾三十,夫妻同死。女一尸两命。”褐衣人嘶哑的声音回dàng在房间中:“在查镖行。”
“镖行?”青衣人cha口道,毡帽下的眉头浓浓聚起,“案涉七省,此案是流窜作案;查镖行,是因镖行中人常年四处奔波?”
自褐衣人口中寥寥数语,便能分析出如此多的信息,这青衣人不仅武功很高,其思维也相当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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