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_姚霁珊【完结+番外】(3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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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说。”他淡声道,复又缓缓向前踱步。

“是。”何靖边随在其后,继续道:“姜采女躲进假山看见孟家二女挨打,待三公主走后,她便现身安慰孟家二女,并告诉孟家二女,勇毅郡主在姑苏的时候,名声不大好。”

何靖边的声音一无起伏,然刘筠的表qíng却有瞬间凝结。

“据说,勇毅郡主在姑苏之时,曾与一名声不洁的女子过从甚密,二人还同车而行,后来此事被王学士查知了,那女子从此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何靖边的声音仍是无甚起伏,一如刘筠此刻的面无表qíng。

静默了一会,刘筠问:“姑苏之事又是怎么回事?”

似是早知刘筠会问及详qíng,何靖边禀道:“微臣查过了,原来当年勇毅郡主曾救过一个含冤女子。那女子因新婚之夜元帕上无有落红,被婆家休弃。郡主娘娘便出手相助,将她送至了她的远房亲戚那里。如今这女子已然嫁夫生子,过得甚好。此外,这女子的继父谋害她的生母,又妄图杀掉她几个妹妹,被问了斩,此案乃是王大学士当年亲自审结的。”

原来是这样。

刘筠身上气息未动,唯望向天空的眼睛里,渐渐有了一丝笑意。

他就知道那小姑娘喜欢查案。

在姑苏之时,棋考与荃儿这两颗钉子便是她一手起出来的,前些日子联调司查的那宗三尸案,据他所知,傅珺也曾出了大力,故他才会提醒何靖边找傅珺帮忙。

这固然是他相信以她之能必有所获,而更大的原因却在于,他好像,终于有一点懂她了。

说来也真可笑,以往刘筠有无数的机会亲近她、观察她,却如身在山中,不知山之真正形貌。而如今,她与他隔了一道天堑,这样远远地看过去,他才有些明白她当初为何会拒绝于他。

她想要的,是恣qíng肆意地活着,尽最大能力去做自己想做之事,而非囿于深宫。

这样的日子,他的确给不了她。

有时想想,便这样远远地看着她,也是很好的。因为唯有如此,她才能在他眼中变得更清晰,他亦才知晓,在她纤柔清丽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怎样的心。

刘筠的神qíng渐渐柔和,眼前似又浮现出那张莹润如玉的脸庞,那双清亮的眸子冷冽湛然,至今回想,仍令他心悸。

他抬起头,深蓝的天幕上悬着微月疏星,洒下温暖而清润的光华,一如她澄静的眼波。

刘筠仰首凝望,良久后方淡然一笑:“姜采女,可杀。”

极淡的语气,似是之前的羁留试探皆为无用。

何靖边垂在袖边的手蓦地捏紧,复又松开。

“臣遵旨。只是,宝藏之事……”他的语气隐了几分犹豫。

姜姒手上秘药乃是南山国所出,而姑苏宝藏亦断定为南山国所藏,姜姒是联系宝藏与南山国的线索人物之一,他总觉得杀之过早。

“宝藏之事,她并不知。”刘筠淡淡地道,“否则,她也不会去打孟家二女的主意。”

何靖边神qíng微顿。

“老何,若姜采女真与宝藏有关,你想想,她还需去主动接触孟家的小姑娘么?”刘筠用了旧时称呼,语声虽淡,语气中的切切之意,却让何靖边心头微震。

的确,想那宝藏乃是南山国皇室所有,可想而知数目十分惊人,姜姒但凡与那宝藏有一点关系,便必与南山国皇族有关,则其手边亦必有暗中的力量相助,亦免不了与外界有所接触。而他们此刻所见,却并非如此。


第655章

近两年以来,联调司一直派员暗中观察着姜姒,可是,这姜姒除了使些小伎俩外,便再无其他。如今更是只能去挑唆一个九岁的小姑娘,手段不仅下作,且亦无力得很,一个手握宝藏之人断不会如此行事。

刘筠的判断十分合理。

这姜姒不动则已,一动便露端倪,如今她这一动,便bào露出了她底气的羸弱。这等内宅妇人之行径,哪里有分毫皇族之态?既是与宝藏无关,则刘筠忍了她两年,如今自是无需再忍。

当年姜姒对勇毅郡主的所作所为,刘筠可是一直看在眼里的,想必早就深厌之,如今见其无用,自然不会再留着她的命。

不过,那两瓶秘药还是要问一问来路。

思及此,何靖边立刻沉声道:“臣遵旨。”

刘筠点了点头:“明日此时,朕要听你报上她的口供。”

“是,陛下。”何靖边单膝点地。

刘筠向他一笑,复又挥了挥手,何靖边便退了下去。

刘筠立在殿门边,仍旧望着那一轮微月出神,承明殿中,弥漫着淡淡的温柔与宁静。

“陛下,夜深了,可要安歇?”邓成海的声音响了起来,拉回了刘筠的心神。

他收回目光,转首望着大殿深处,上的琉璃灯盏火苗摇曳,他俊朗的面容亦于瞬间变得面无表qíng。

“今日谁侍寝?”抬手捏了捏眉心,刘筠的语声略有些疲惫。

“禀陛下。陛下今日未作安排。”邓成海的腰弯得几乎贴到了地面。

刘筠神qíng淡然地盯着殿旁垂落的帐幔,半晌后方一摆袖:“罢了,摆驾,去永昌殿。”

“是。”邓成海应了一声。

灯盏里的火苗晃动了一下,复又归于平静。一如这殿外沉寂的夜色,便有月华清辉,亦始终浓稠如墨,宁静得搅不起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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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上祀一过,天气便渐渐暖了起来。温国公府的那片琼花林,如今正是团团如雪、累累如霜。素白的花球繁复如星子结系。坠满枝头,一晌风过,便能累下半溪碎玉。

孟湄这几日心qíng好,在府里办了一场小小的赏花宴。倒也未邀外人。只三、五好友并家中姐妹聚坐一处。看花吃酒,却也逍遥。

据说,冯氏与吴氏皆有幸入席。唯有傅珺,被孟湄单单遗忘了去。

三月的风携来花香,远处有隐约的笑声,随风掠入临清阁。

“是琼花呢。”傅珺慵懒地依在窗前,望着风里偶尔拂过的细雪飞霜,踮起脚跟儿去接那花瓣儿。

“娘娘仔细手。”青芜在旁提醒,一壁又将窗屉子推开了两分。

窗子上新漆了朱漆,这会子只是半gān,沾了衣裳事小,沾在皮肤上可不好清洗。

傅珺早已接了一枚花瓣在手,此时摊开手掌,望着掌中洁白细嫩的小小一片,轻笑着问:“青芜你瞧,这是琼花不是?”

青芜便凑向她掌中看了一眼,却见那花瓣与掌心皆是白腻如雪,直叫人分不出边界来,她凝目细看了一会,方点头笑道:“婢子瞧着像。”

一旁的青蔓终是气不过,蓦地丢开手里的针线,赌气道:“什么琼芳宴,真真好笑,谁稀罕似的。赶明儿娘娘也办个桃花宴梅花宴的,也单单不请她!”

见她一张包子脸又鼓了起来,仍如幼时模样,傅珺忍不住便要笑,涉江便摇了摇头,叹声道:“你这也是闲的,生得都是些闲气,娘娘哪里会在意这些?”

绿萍难得地cha了句嘴:“依婢子看,宴无好宴。”

选秀定在了四月初,孟湄却偏在此时搞什么花宴,这个时机选得,傅珺已经不知说什么才是了。

一个吴晚,再加一堆三点水的孟家姑娘,另还有几位适龄参加选秀的姑娘齐聚一处,确如绿萍所言,这小小的赏花宴赏得不只是花,只怕还有别的什么。

孟湄大约……不,她肯定是故意单单没请傅珺。且不论她这莫名而来的敌意缘自于何处,于傅珺而言,这不请却比请好了太多,能够躲开一场潜在的是非,她真是求之不得。

果然,到得晚间,白芍便报过来一个消息,下晌花宴之时,吴晚不知怎么落了水,还不是落在倚琼台的小溪中,而是落在了前院儿的锦带渚里。

幸得今儿府里几位爷皆不在,前头又无男客,饶是如此,吴晚湿着身子的模样,仍被那几个来访的小姑娘瞧见了,十分不雅。

她本就是个柔弱多病的身,这般着了凉又经了水气,当晚便发起烧来,不几日病势转沉,看着竟似是好不起来的样子,府里请了大夫来瞧,诊出来却是极重的风寒,只怕需得将养个月余才能好。

如此一来,吴晚参加选秀便不可能了。

裴老夫人不知从何处知晓了此事,直接下令将人从内宅挪了出去,又对裴氏道:“如今正是乍暖还寒之际,她这病来得凶猛,别叫过了病气,便只府里几个哥儿首先便要保重着。”

听得此话,裴氏深以为然。吴晚到底只是个不要紧的亲戚,哪里及得上她的宝贝孙子重要,自是无有不从。于是,吴晚便连夜挪到了国公府位于京郊的一所田庄。

孟湄倒未受此事影响,这几/日/她一直窝在房中作画,说是要将那日参加花宴的人皆画下来,作一幅《十美图》。据傅珺所知,孟湄师从工笔名家,尤擅亭台楼榭,她的画傅珺亦曾有幸观过,确实颇有水准,虽神韵上略欠缺,然技巧却是相当圆熟的。

温国公府向来是娇养着女儿的,是故裴老夫人对孟湄并无太多苛责,裴氏与吴氏却没这么幸运了,被裴老夫人好生训诫了一番。

孟湄行事随xing,却偏偏无丝毫成算,此次幸好受伤的是自家亲戚,若是别府姑娘在府里受了伤,温国公府又要担上一场是非。裴氏对这个女儿的教养很成问题,裴老夫人自是要拿她是问。

至于吴氏,却是因她不似冯氏早早退席,而是从头到尾参加了整场宴会,身为长辈却不能好生安置客人,致令吴晚落水生病,吴氏难辞其咎,便也跟着受了罚。

不过,吴氏到底也是有儿有女的人,这罚便罚得很隐晦,裴老夫人令她到祠堂抄了三天的经,也算是略施惩戒。


第656章

此事闹将出来后,青蔓便对绿萍大为拜服,有一日便拉了她的手道:“还是你瞧事儿瞧得准,可恨我却是白生了一场气,针都戳坏了几根。”

这话被青芜等人引为笑谈,过后许多年依然时常提起,在此按下不表。

却说选秀,在一片纷扰之中终于正式开始,自四月初直至芒种前方才结束,而选出来的结果却叫京中高门个个弹眼落睛。

四大世族无一女入选也就罢了,便是勋贵并高官亦鲜少有入选的,倒是几个寒门之女得幸入宫,且一入宫便有了位份,其中大儒解方的一个孙女儿更是获封宝林,算得上出类拔萃。

这结果一出,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而今上对世族门阀的态度,亦就此更为鲜明。京中高门各自瞧在眼中,有几家正有意向与世族子弟论亲的,那亲事便就此揭过不提了。

不消说,在这般大形势下,孟家两女皆是落选了的,再加上一直在庄上养病的吴晚,温国公府想要送女入宫的打算就此落空。

孟铸倒是愁了几日,虽裴老夫人一再开解,他还是深深地为他的皇后女儿忧虑,因此便向傅珺递了话,着她有空进宫看看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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