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_姚霁珊【完结+番外】(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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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侯负手走到窗前,望着外面yīn沉的天空,沉声道:“再继续查。我平南侯府绝不能平白叫人算计了去。”

傅庚静了静,方淡淡地应了声“是”,随后便向侯爷躬了躬身,又对傅庄点点头,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外书房。

外面的天空依旧yīn沉,云层比方才更厚了些,远远看去,那铅色的云朵便像是压在平南侯府的上空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傅庚呼出胸中一口浊气,面上浮出个冷笑来,回首望了外书房一眼,便踏上了前湖旁边的一条甬路。

这条甬路就着那一面湖水,蜿蜒着伸向前方,似凭空里抛出的一带匹练。傅庚负着手,独自一人缓步前行。四下无声,连风声亦就此停息了下来,满世界的寂静。


第093章(20月票加更)

行不多久,傅庚的脸上忽地落下一粒冰凉。

他仰首看去,却见铅色的天空下,一粒粒细白的雪粒迎面而来,在这静默的世界中,扑天盖地、倾泻如雨,不过片时,便将面前的甬路铺成了灰白色。他的袍袖上也渐渐沾染上了几痕白霜。

此时的傅珺,亦在品藻堂的廊下立着看雪。

菲薄的雪色铺散在gān枯的糙地上,将天与地覆成了一羽白纱。空气里带着几分湿/意,没有风来chuī动雪片,那雪便静静地落着,若细细听去,便能听到细微的“簌簌”之声。

傅珺伸出一只手,雪粒划过指间,带着些微的凉意。她抬头望去,远远地,只见一抹玄色的身影踏雪而来,衣袂飘飘,俊美如谪仙,却不是傅庚又是谁?

傅珺便上前两步,含笑道:“爹怎么这时候才回,叫我好等。”

傅庚加快脚步走过去,牵了傅珺的手温声道:“外头冷,何不在屋里待着?”

傅珺糯声道:“爹久去不归,便出来侯一侯,顺道看看雪景。”

傅庚不由笑了起来,打趣道:“等爹是假,想要玩雪才是真吧?”

傅珺摇头道:“雪么看看就好,玩则不必了,冻手呢。”

傅四姑娘这个回答尽显懒惰本色,傅庚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向女儿的头顶摩挲了两下道:“怪道棠姐儿又胖了些,便是不爱动的缘故。”

傅珺被说得老脸一红,立马不说话了。傅庚便笑着摇摇她的手。父女两个转向了旁边的抄手游廊。

雪下得越发大了起来,时而便有雪片扑进廊下,盘旋着落在地面,化作透明的水滴。

傅庚牵着傅珺静静地走了一会,蓦地轻声问道:“棠姐儿,你实话说予爹,你那件粗布衣服上的血是从哪来的?”

这个问题他一直存在心中,直到此刻方才问了出来。

傅珺闻言微微一愣,随后便想起来,用砖块砸晕钱宝二人时。那钱宝的后脑被她砸出血来。很可能便溅到了她的衣襟上。当时天色太黑,她又急着逃跑,便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傅庚应该是在收拾她的衣物时发现的。

想到这里,傅珺不由心下惴惴。她抬起头。恰好迎上傅庚满含担忧的视线。她不由一怔。旋即心头微热。

她有什么可担心的呢?眼前这人是她的父亲,是她最该相信的至亲之人。就算是为着这份关切,她也不该再继续隐瞒。

于是傅珺便将拍砖的事qíng轻声说了。最后诚恳认错道:“女儿自知此举莽撞,弄个不好便有危险。但彼时qíng景却不得不如此施为。女儿人小力微,若不将那二贼制住了,只怕后来藏身便没那么容易。”

当时的qíng况的确如此。于傅珺而言,晕死的贼子才是好贼子,才能让她有余裕去布下疑阵,混淆敌方视线。

听了傅珺的解释,傅庚未曾说话,只牵着傅珺的手又握紧了些,似是唯有如此,才能将他心中的担忧驱散一般。过了好一会,他蓦地停住脚步,蹲下来将傅珺的身子扳正,凝视着眼前的女儿,那双熬红了的眼睛里,涌动着深深的内疚之色。

“棠姐儿可怨爹爹?”傅庚声音低低地问道。

“为何要怨爹爹?”傅珺奇怪地道,转念一想,以为傅庚指的是昨晚没陪着一起看灯的事,便笑道:“爹爹奉旨进宫,此乃正事,女儿怎么会怪爹爹呢?”

傅庚的眉头拧成了川字,凝视着傅珺,眼眶红得厉害,却没再说话,只在傅珺的发顶用力地抚了两下。

见傅庚面色沉重,那眼中的内疚之色/浓得傅珺都有点不忍,她犹豫片刻,便佯作恼怒地道:“爹爹坏,又来拍人家的头,变笨了怎么办哪。”说罢还跺了跺脚,依旧是模仿傅珈撒娇时的表现。

傅庚不意女儿此刻突然大发娇嗔,不由便愣住了。傅珺gān脆一不作二不休,嘻笑道:“我也拍爹爹两下”说着便顺手在傅庚那颗俊美的头上拍了两下,拍完了往前跑开两步,两只肥爪子举得高高的,护在头顶上。

傅庚怔了一怔,随后忍俊不禁,大笑了起来。跟在后头的青蔓亦是“咕”地一笑。青芜便狠狠掐了她一把,掐得她又“哎哟”了一声,忙低头不敢说话了。

傅珺便歪头看了看青蔓,笑着道:“爹,我要好好地赏青蔓呢,她串的珠子可派了大用场,爹说赏什么好呢?”

傅庚便上前拉了傅珺,温声道:“想要赏什么你便赏吧,只别乱跑,当心栽了跟头。”

傅珺便又絮絮地唠叨了好一阵,赏这样赏那样地说了半天,还征求傅庚的意见,好容易方将傅庚的qíng绪扭转了过来,父女两个自回了秋夕居不提。

金陵城的这一场雪来得无声无息,势头却极猛,直下了一天一夜还没完,到次日午时,雪粒子仍在飘飘洒洒地往下落,秋夕居的庭院里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能没进人的小腿去。

涉江与回雪依旧被关在柴房里。因着雪大,侯夫人暂时还未处置她们。傅珺便寻了个空儿,带着双青去看了她们一趟。

那柴房在宅子西北角的偏院儿里,由两个妈妈看守着。傅珺过去的时候,给那两个妈妈各送了一匣子热点心,还带了半瓯酒。那两个妈妈便也睁一只闭一只眼,跑去小门房烤火吃酒去了。

涉江与回雪一回府便被关了起来,倒未曾挨打。那柴房虽脏乱些,也不算太冷。傅珺看她二人形容尚可,环境亦不算差,便先放下半颗心来,只叫青芜将一chuáng被子从窗户里递了进去,还有一篮子热饭菜也一并给了她们。涉江与回雪见了,俱都哭了起来。

自被关之后,她们便已抱着必死的决心。

灯会那天发生的事qíng,责任全系在她二人身上,无论姑娘有事无事,她们必不能留在傅珺身边。重则死,轻则逐,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后她们听看管的婆子说,四姑娘找回来了,当即两个人便大哭了一场,一是庆幸傅珺终于无事,二是知道她们的命算是保住了。然而,也只是保住xing命而已,想要再回秋夕居,只怕是不能够的了。

可她们万没想到,傅珺回府之后,竟这么快便亲来看望,又送衣送食、嘘寒问暖的,两个丫头当时便哭得泣不成声,只觉得姑娘便叫她们立时去死,她们也不会有一丝犹豫。


第094章

傅珺毕竟是偷着来的,并不敢耽搁太长时间,又安慰了涉江与回雪两句便自去了,同时约束双青,此事不可报予王氏知晓。只因王氏曾说过,这两个丫鬟不必管了,但凭侯夫人处置便是。

但傅珺却知道,当日之事乃是人为,便那天是沈妈妈陪着也断躲不开的。而正因为涉江与回雪在场,她们的清白便也被证明了。因此她不仅要去看望她们,若有机会还要救她们出来。比起其她人来,这两个明显用来背黑锅的人,倒是更值得信任。

王氏对此只作不知,私下里却对沈妈妈道:“此事之后,这俩丫头对棠姐儿敢不效死尔?”沈妈妈点头称是。

王氏对上元节灯会一事所知并不全,只知道傅珺走丢了,又被找了回来,另府中跑了两个奴婢,仅此而已。

以王氏的聪明,自是知道这父女二人定是瞒了好些事qíng。只是她自晕倒之后,jīng神便有些不济,许多事qíng顾不过来,更何况沈妈妈宁肯不叫她劳神,只一力劝她作养身子,好好诞下子嗣。

王氏亦知晓子嗣的重要xing,便也只得捺下xing子来静养着,凡事不管,只每日拘着傅珺不许出门,将这个女儿看得比那眼珠子还重。

一晃眼间,近半个月的时间便过去了。

傅庚最近十分忙碌,每天天不亮便去上朝,往往要忙到晚间方回,整日里来去匆匆的。

傅珺倒是一直想了解案件的调查qíng况,每每也想问傅庚。只是王氏最近时常在侧。让她找不到机会问,生恐问得多了,王氏又要多思多虑,便只得qiáng自忍着,每日里只陪着王氏,做些闲事消磨时光。

王氏的身子已经大好了,那下红之症早在鲁医正妙手之下止住了。鲁医正便叮嘱王氏,叫她无事便多出屋子走走,于往后生育有利。傅珺便每日陪着王氏散步,也不出院子。便在秋夕居里沿着回廊走上一圈。走到东角花坛那里便折回来,却是既稳妥又好散心的法子。

这一日,傅珺与王氏散步归来,正在看新来的衣裳料子。又商量着开chūn打些新的头面。忽有小丫头来报。说是前头谢阁老家里来了人,先去了荣萱堂拜望,过一会子便要过来探望王氏。

王氏一听这话。便叫兰泽等人将衣裳料子先收了起来,又命怀素帮着傅珺换衣裳,她自己亦在沈妈妈的服侍下,换了一身品蓝色织回纹遍地锦通袖袄儿,头发也重新梳过了。母女二人方收拾妥当,便听帘外小丫头禀:“于妈妈来了。”

沈妈妈当先便迎了出去,亲手打起锦帘,将于妈妈并一位穿着茧色绸袄儿的妈妈让了进来。

那位妈妈一见王氏,立刻上前见礼道:“见过傅三太太。”

王氏忙叫小丫头给端了锦凳出来,让那妈妈坐,于妈妈便笑着对王氏道:“三太太,这位是谢阁老家里的蔡妈妈,谢太太使她来看望您的。”

王氏便笑道:“劳妈妈跑这一趟,这大冷的天儿,可辛苦了。”

蔡妈妈忙道:“傅三太太折煞老奴了。”说罢便取出个拜匣来,躬身道:“我们太太叫将这个jiāo予您。”

王氏便示意怀素收了匣子,一旁的于妈妈见状,知道她们这是有话说,便对沈妈妈笑道:“行了,人我也带到了,听说老姐姐这里有好茶,少不得我要叨扰一碗。”

沈妈妈便笑道:“早知道你会这么说,已经叫小丫头沏好了,且随我来吧。”说完便引着于妈妈去了旁边的耳房里自去吃茶不提。

这里蔡妈妈便斜签着身子坐在锦凳上,王氏与她絮絮地说着话。

“你们太太身子可好?姑娘可好?家里人可都好?”王氏便问道。

蔡妈妈便笑道:“家里人皆好,劳傅三太太动问。”说罢又端详了傅珺一回,笑着赞道:“四姑娘生得真真是好,像那白玉做的人儿似的,怪道我们姑娘整天念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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