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菀进得殿中便yù上前见礼,太后挥手笑道:“免了吧,快坐着。”
宫人便领着卢菀坐在了右首头一个的座椅上。一旁的侯夫人便领着傅珺上前见礼。卢菀叫人拦住了。笑道:“平南侯夫人多日不见,看着倒jīng神。”对傅珺却是一句未提。
傅珺知道自家娘亲跟太子妃的过节,心中暗暗叫苦。
还好现在是在太后宫里。太子妃应该还做不出什么来。可是,这宫里能大过太子妃的人可不多,一时间,傅珺为自己的前途深深地忧虑起来。
卢菀坐定之后,便笑着向上言道:“好些日子没来看望皇祖母了,心中甚是挂念,您身子可好?”
太后便将那只暗金浮动的衣袖挥了挥,笑道:“哀家身子倒好。便只一样,你这一来,哀家又生生地老了一辈儿。”
卢菀掩唇轻笑道:“皇祖母年轻着呢,哪里老了?”
太后便佯嗔道:“你这一声祖母叫出来,哀家可不就老了么?”
这话一出,众人皆笑了起来,太子妃便佯做委屈地道:“皇祖母这是多嫌着我呢,我这刚一来便要赶我走。”
太后似是被哄得很开心,笑着道:“哎哟,瞧这可怜见儿的,说得哀家心都软了。罢了,哀家今儿便如你的愿,留你在岁羽殿待上一天。怕只怕哀家真留下你来,哀家那乖皇孙便又要来哀家面前歪缠着叫放人呢。”
此言一出,卢菀的面上便染了红云,含羞道:“皇祖母又来打趣人了。”言语间似有甜意,看起来与太子应是十分恩爱。众人便在一旁陪笑,对这皇室中的口角玩笑,并无一人敢多嘴cha言。
眼见着太后与卢菀说笑了好一会,那卢菀才终于扯上正题,笑着道:“殿下前些时候寻了张养颜古方儿,今儿正好呈予皇祖母。”说罢便叫宫人捧上一只镶宝石描金黑漆匣子来,卢菀双手捧着,亲奉至太后跟前。
太后娘娘眉眼含笑,接过匣子打开看了看,笑道:“你们有心了。”
卢菀笑道:“前头叫人照着方子试了一回,果是好的。皇祖母若有了闲暇也可一试。”
太后笑道:“哀家知道你们最是妥当的。”说罢便将匣子jiāo予了宋宝楼收着。
卢菀便笑着谦了两句,见太后面上的笑意微淡了两分,便十分识趣地起身道:“时候不早了,便不多扰皇祖母了。”说罢便上前行了告退礼。
太后笑道:“有空儿多来走动走动。”
卢菀乖巧地应了是,便带着宫人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经意地看了侯夫人一眼,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着道:“哎呀,有件事我倒忘了。”说着便转向太后道:“皇祖母,因有样东西要jiāo给家里头的妹妹,恰好侯夫人在此,可否请您允侯夫人随我过去,顺手将东西取了去?”
太后含笑道:“这个容易,傅夫人便随你去便是。”
卢菀甜甜一笑道:“多谢皇祖母。”
侯夫人便起身面向太后恭声道:“臣妇遵命。”说罢便携了傅珺的手yù要退行出门。
傅珺就知道事qíng会这样,心中万分不愿。但这里是皇宫,她一个小姑娘连说句话的地步都没有,只能一脸老实地跟着侯夫人告退,心中叫苦不迭。
便在此时,忽听太后不紧不慢地道:“且慢。”
侯夫人忙停住脚步,躬身而立,太后便笑道:“夫人自去便是了,你们家这四姑娘便给哀家留下吧,哀家最爱和小姑娘说话儿了。”
太后娘娘的话宛若天降福音,傅珺简直要笑出来,深深觉得太后娘娘实在是太可爱了。她一面暗喜,一面便抬起头询问地看向侯夫人。
侯夫人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往上涌。
这死丫头这时候看过来是什么意思?太后娘娘都发了话,她一个小小的诰命夫人难道还能拦在前头?这孩子是真傻还是装傻?
虽然气得几乎内伤,表面看来侯夫人只是微愣了一下,便喜道:“娘娘垂爱,是我们四丫头的福气。”
太子妃卢菀面上的笑容更是一丝未变。
第102章
太后便向傅珺招了招手道:“过来,到哀家这儿来。方才怎么跑了?”又故意扳脸道:“哀家还没开口呢,小姑娘就乱跑,一会子可没糖果子吃了啊。”说罢又自笑了出来。
卢菀便笑道:“难得这孩子得了皇祖母的眼缘,有人陪着您说话儿我也开心着呢。”
太后便笑着挥了挥衣袖道:“忙你们的去吧。”
侯夫人忙行礼告退。这一回太后倒没叫起,由着侯夫人行全了跪叩之礼后,方让她离开了。
待卢菀与侯夫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宫门外,太后便挥退了旁人,只留了宋宝楼并另一个大宫女,叹了口气道:“可算走了,这下子可以好好说话儿了。”
宋宝楼笑道:“娘娘可累着了?可要进些汤水?”
太后摇头道:“累倒不累,只耽误功夫。”说着便转脸看着傅珺笑道:“听说你是个小神童,过目不忘,还帮着救了被拐的小孩子,哀家可一直等着听你说故事呢,现下便说给哀家听听吧。”
果然是为了此事。傅珺想道。看来她提供的线索起了作用,唐寂等人的孩子皆找回来了,她的努力没有白废。
此时便听见太后叫人给傅珺赐座,又赐了茶水点心,还叫宫人端了五六盘gān果零食上来,放在太后手边儿上。看太后这架势,傅珺很有种变身说书人的感觉。
她略宁了宁神,将思路重新梳理了一遍。便开口道:“启禀娘娘,事qíng要从臣女在上元馆酒楼前,看见了张子秀的豆浆摊儿说起……”
傅珺便将说给唐寂的那个故事版本,完完整整地复述了一遍,有些地方还进行了艺术加工,说到紧要处偶尔还卖个小关子。因此,整段书听起来十分之跌宕起伏,别说太后娘娘听得入了神,便旁立的宋宝楼等人,也听得一忽儿惊、一忽儿喜。听到那贼首出现时。还发出了“哎呀”的轻呼声。
待傅珺将整件事说完后,岁羽殿陷入了安静之中,太后娘娘望着宫殿的一角出了好一会神,面上露出回忆的神色来。良久后方目注傅珺。微笑道:“好孩子。”
傅珺不敢直视这位大汉朝最尊贵的女人。只微垂眼眸道:“娘娘谬赞。”
太后便“噗哧”一笑,转首道:“慧君啊,是你教的她不是?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方才说故事的时候多有趣儿,这时候又呆了。”
许娘子上前跪了下来,恭声道:“民女不敢。”
太后便不在意地挥手道:“得了得了,又没旁人在,你也别跪了,起来说话吧。”
许娘子便依言站了起来,太后便又问傅珺道:“当真记xing便这般好?”
傅珺想了想,老实地道:“启禀娘娘,臣女对那些不经意看见过的事物记xing极好,但臣女背书却是不行的。”
“咦?这倒真是奇了?不是说过目不忘么?”太后奇道。
傅珺惭愧地垂了头,声音低低地道:“臣女不敢妄言,读书的时候臣女就是会记不住,每次考背书都考不过臣女的大姐姐,旁的事qíng倒是过目不忘。臣女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太后闻言忍不住便笑出声来,道:“竟有如此奇事。”又打趣傅珺道:“必是你不喜读书。”
傅珺的头垂得更低了,半晌方道:“臣女惭愧,臣女确实不大喜欢背书。”读书她倒是喜欢的,背诵其实她也不算差,只不过相较于“超忆症”而言,她的机械记忆力也只比一般人稍qiáng些而已。
她的回答再度令太后笑出声来,她伸出一根戴着红宝石约指的手,指着傅珺对许娘子道:“你服侍的这位姑娘倒是个憨的,跟你似的。”
许娘子俯首道:“民女不敢以公侯之女自比。”
太后笑容一顿,微有不悦地道:“叫你不必如此说话来着,若再这样,哀家便要恼了。”
许娘子轻声应了声是,这才真正地站直了身子,侍立于傅珺身后,依旧是静静地不说话。
傅珺有些惴惴,生怕太后不喜,想了想便道:“启禀娘娘,娘娘方才所言,臣女觉得是一种赞美,心中十分欢喜。”
太后见她语声糯糯可爱,不由便笑问:“为何欢喜?”
傅珺浅浅一笑,道:“禀娘娘,因为臣女许多地方皆不如许娘子,所以才会觉得能与她并比,是为赞美。”
太后便又问:“你哪里不如她了?”
傅珺便扳着手指头道:“臣女说话没许娘子好听,走路没许娘子好看,站得没许娘子直,坐得没许娘子端……”
她话未说完,太后便笑出了声来,在傅珺脑门上轻点了点道:“哎哟哟,瞧瞧这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儿,越发地笑人了。”说着便又笑了起来,一时间,大殿里皆是太后的笑声。
应该说,经过几个月的修练,傅珺不仅卖萌功力见长,脸皮厚度也见长,此时毫无心理压力,只在一旁陪着呆笑。
太后笑了一会后,索xing便将傅珺拉到跟前来,细细端详。
却见眼前的小姑娘白嫩如玉、眉眼漆黑,那胳膊腿儿胖乎乎的,不由又想起方才她见礼时要摔不摔的样子来,越瞧越觉着有趣,便又逗她道:“你既说你看过的事物都能记得,哀家告诉你,哀家这殿里的椅子各个儿不同,你且说说,哪张椅子是四脚皆包着金的?若说中了,哀家这儿有赏。”
傅珺此时是背向着殿门方向站着的,那两排座椅皆在她身后。太后这是故意在考她。
傅珺凝眉思索了一会,便举起左手道:“启禀娘娘,臣女记得是这只手的方向从门口数第三张椅子,四脚上包着金。”
旁立的宋宝楼不待太后吩咐,便走过去查看了一番,随后便满面惊讶地回来禀道:“娘娘,傅四姑娘真说对了呢。”
太后笑道:“还真是过目不忘呢。那你再说说,你身后右首的cha屏上画着什么画儿?”
傅珺略一回思,脑海中便现出大殿右边cha屏的样子来,便道:“画的是鹤舞牡丹图。”宋宝楼便朝旁看了一眼,点头道:“没错儿。”
太后想了一想,便又问了个刁钻的:“那画儿上最小的一朵牡丹是什么颜色的,在哪个位置,可记得?”
傅珺笑道:“是huáng色的,便在那鹤嘴边儿上。”另一个留下的大宫女便走过去验证,果见那鹤嘴旁边画着一朵极小的huáng牡丹。
第103章
这一下,不仅宋宝楼她们几个满面讶色,便连太后也是大为惊奇。而后便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般,又指了几样器物叫傅珺猜,还叫宋宝楼也加进来出题,最后还叫傅珺说出另一个宫女身上配的饰物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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