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_姚霁珊【完结+番外】(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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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宋氏再没料到任氏的动作会这么快,不由愣住了。随后便眼神闪烁地柔声道:“我们也只回来暂住两日罢了,不拘谁的院子挤一挤,也是一样的。”

宋夫人便道:“正是这话,便只住两、三日而已,不拘谁的院子挤挤便是。”

任氏面上的神色便更加为难了,微蹙了眉道:“按理说,咱们府里几处院子都是能挤下的,但只一件为难。”说到这里,她看了看小宋氏,一副yù言又止的表qíng。

宋夫人便问:“有何为难的。你且说说。”

任氏便道:“芬表妹头一个可住的。便是我们蟾月楼。我们那里倒有两间空屋子……”

任氏的话还没说完,小宋氏便喜上眉梢地笑道:“那不是刚好,我们母女三个恰能住得下。”她正愁住不进去呢,这机会简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如何不喜?

任氏淡淡看了小宋氏一眼。细声细气地对宋夫人道:“话虽这么说。但只我们那院儿不拘谁住进来,需得我们爷同意了方行。老太太也晓得的,我们爷自来便在这上头极是小心在意。芬表妹目下的身份么……恕媳妇多句嘴,只怕是多有不便。这话媳妇只好提一提,却不敢担保爷能同意。”

王昌在私行方面严格自律,宋夫人一向引以为豪。此刻听任氏这么一说,便觉出这其中确实不便。她再偏着小宋氏,也偏不过亲生儿子去。这样一想,她便道:“你说得很是,是我没虑着这一点,他在朝为官,这些事qíng上头可需十二分的谨慎才是。这事儿你也别问他了。”

任氏低眉顺眼地道:“全听老太太吩咐。”

宋夫人便又想了想道:“你们院儿若不行的话,我这里怕也不便,老太爷若回来见着了,也不好说。”

任氏便又道:“媳妇也是这么想的,总不好叫老太太为难。因此便想着,或可叫芬表妹一家子在朝烟山庄里住两日,您看可行么?”

她这话一说出来,宋夫人的脸上便也现出了为难之色。

这朝烟山庄乃是王昭的住处。王昭是老太太四十岁上才得的小女,彼时方将及笄,老太太对她极是疼爱,并不愿叫她跟人挤住一处。

更何况,王昭天xing清高,是个孤标傲世之人,素昔对小宋氏根本不假辞色,说是冷若冰霜也不为过。

小宋氏一听任氏说出王昭来了,便没敢接话。她深知老太太疼宠王昭,更知道这位姑奶奶可不好惹。那是连王襄都敢顶撞的人,她可惹不起。

宋夫人便沉吟着道:“昭儿那屋子又是书又是画的,东西多,芬丫头一家子住着倒显得窄了,怪委屈的,我看还是算了吧。”

小宋氏忙应是,任氏亦垂首应了,心中却撇嘴。宋夫人不舍得自家女儿委屈,方才却要将小宋氏弄到蟾月楼去,这心偏得可不是一点半点了。

“若不然,便叫芬丫头一家依旧住回西跨院儿去?总归那里头就四丫头一个主子,下剩的皆是奴才,叫他们挪个地方不是很方便?”宋夫人还是想叫小宋氏一家住进傅珺的院儿里去。

任氏便又露出了为难的表qíng,道:“禀告老太太,不是媳妇儿不听您的话,实是老太爷先头已经把话说死了,说那幄叶居单分给表姑娘住,不许往里头cha/人/进去。”

宋夫人闻言顿了一顿,方皱着眉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只住个两、三日而已,你就这么安排便是,四丫头小孩子家家的,懂得什么?”语气已是颇为不耐。

任氏见宋夫人又拗了脾气,知道不能再劝,便道:“既老太太这么说了,媳妇遵命便是。不过也要先跟表姑娘支会一声儿才好,总不好直接将人就带了过去。到底表姑娘也是客,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

宋夫人向来注重礼数,闻言自是应了。任氏便叫人去请傅珺过来。

那去请的媳妇不一会便回来了,回说傅珺因前些日子舟车劳顿,而今病了,现正躺在屋里呢,说是一丝儿风都不能见,须得在屋中静养着。如今那幄叶居院门紧闭,她叫了半天的门儿,才叫开一条巴掌宽的门fèng儿,里头的丫鬟还叫她有话快说,不可叫风chuī进去。

那媳妇说到这里,宋夫人的脸已经青了一半儿了,小宋氏则面露愧色,诚恳地道:“都是我们家那两个丫头的错儿,叫表姑娘受了委屈,竟至病得如此严重。若是如此,她身边儿便更需有人照应着了。说不得,我们正好住进去,帮着照顾照顾也是好的。也算是我们向表姑娘赔不是了。”

小宋氏那堪比城墙的铁面皮,任氏并非第一次见识。而即便如此,她这番厚颜无耻之语,依旧成功地叫任氏瞠目结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傅珺要小宋氏来照顾?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儿。


第121章

傅珺身边仅丫鬟就有八个,个顶个都是聪慧能gān的,另还有两个极稳妥的管事妈妈。那沈妈妈任氏略知一二,知道那是王氏生前最信重的人,稳重尚在其次,主要是脑子够用,做事十分gān净利落。至于那许娘子则更不必说了,那一份气度排场,小宋氏能比得上人一个手指头么?她们娘儿仨拢共也就两三个婆子,三个丫鬟服侍着罢了,还好意思说去照顾傅珺,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更何况,小宋氏这话里话外的,又将任氏放在了何处?若论亲疏,任氏是傅珺的大舅母,比小宋氏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所谓表姨可亲多了。

任氏心中暗自腹诽,宋夫人却明显被小宋氏的话感动了。她拉着小宋氏的手柔声道:“你是个有心的孩子,我知道你素日就是个好的。可怜你一个人儿也没个依靠,如今还要这般做小伏低。”说到后来已是语声哽咽。

小宋氏忙柔声安慰她道:“原是我们的不是,赔礼请罪是该当的。我原先还发愁该怎么跟表姑娘赔不是呢,如今恰有了机会,我们也该尽一尽心,才是一番诚意。”

宋夫人便点头道:“你说得对。”说着便对任氏道:“既四丫头病得重,那我便替她做主,现下便叫芬丫头一家过去,也免得四丫头一个人没人帮衬着。”却是直接拍板要让小宋氏一家住过去了。

任氏身为儿媳,能说的话着实有限。闻言便只能垂首不语,心中实不愿小宋氏就此搬进来,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便在此时,忽听那传话的媳妇叫了声“老太太”,叫完了却又不说话,一脸的yù言又止。

宋夫人便不耐烦地道:“又有何事?”

那媳妇有些战战兢兢地道:“回老太太的话,表姑娘的那个丫鬟还给了婢子一封信,说是要给老太太并太太看的。”

宋夫人蹙了眉道:“又是哪里来的信?呈上来我看看。”

那媳妇忙从怀里取出个印金团花信封儿来,呈予了宋夫人。任氏瞥眼瞧见,那信封上似是印着平南侯府的印鉴。

见是侯府来信。宋夫人面上的神qíng方不那么难看了。却也没露出笑模样来,只郑重将信封打开取了信纸出来,又招呼任氏道:“你也过来看看。”

任氏便凑上前去看信,这一看之下。她差点没笑出声来。

那信是侯夫人写来的。话说得倒很客气。先道听说傅珺给宋夫人添了麻烦,侯夫人深表歉意;又道自家孙女儿从小没受过委屈,有些小孩子脾气。请宋夫人多担待等等,皆是些客气话。唯在最后几行,轻描淡写地道:听闻贵府有贵亲暂住,傅珺身为侯府之女,身份尊贵,寡居外客不好常见。

寡居外客?这指的是谁简直不要太清楚,就差点名道姓了。任氏忍笑忍得十分辛苦,只拿眼睛觑着小宋氏。

那小宋氏仗着略读过两年书,彼时亦凑在一旁跟着看信,看到那两行字时,她那张白净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那qíng景任氏真是永远都不会忘记。

侯夫人却似嫌这些还不够,竟还随信附上了一张三百两的银票,道傅珺自小就没住过窄屋子,怕安排的院子不够大,她一个外孙女也不好总花用外祖家的钱,这些银子便是给傅珺扩院子用的。若不够尽可去信说,平南侯府会再送银子过来。

宋夫人拿着那封信,只觉得那信像生了针似的,刺得她拿也拿不住,那信纸在她手上“扑啦啦”地抖索着,若非任氏及时抢了过来,只怕宋夫人当场就能把信给撕了。

宋夫人再也没想到,这事儿竟连侯夫人都惊动了,还专门为此写信过来。原先她听闻傅珺在侯府并不受宠,现在看来,那消息竟是错的。傅四姑娘哪有半分不受宠的样子?简直不要太受宠,都快被宠上天了。

宋夫人铁青着脸端起茶盏。小宋氏挪回旧院一事,就此打住。

消息传回幄叶居时,傅珺不由暗自好笑。她就知道,侯夫人的一封信,绝对比她说一百句还管用。果然,此信一出,谁与争锋?据说就连小宋氏那等千年水磨铁面皮,当时也被臊得立时退散了。

傅珺为此十分感激许娘子。果然是千锤百炼的宫斗高手,不过是替傅珺写了封信回侯府,说了一些小宋氏的奇葩事,顺便表示孺慕之心,表示想要回府在祖母跟前尽孝。

你说侯夫人能不急么?为了不叫傅珺回来,她必须出面解决问题啊。所以才有了这封信,这件事也得以圆满解决。

不过,事qíng至此却还没完。

任氏从来就不是个笨的,gān脆便借着给沁竹院换锁的机会,将那道连接内宅与沁竹院的月dòng门又加了里外两道锁。到了送钥匙的时候,却只给了小宋氏外面那道锁的钥匙,至于内宅这边的钥匙,任氏则亲自收了起来。

她对小宋氏说的是:“既是平南侯夫人都发了话,想必这是京里的规矩,体面的姑娘家是不好多见外客的。既如此,这门便不好常开着。芬表妹若想过来,便叫人先从外头传信儿进来,我这里再从里头开了这道锁。再或者你们便从前门儿进来,也没多远。虽琐碎些,然姑娘家的名声更要紧,想芬表妹一定能体谅我这个做母亲的心。”

而对宋夫人,任氏则又找了个机会,私下里悄悄地道:“老太太虽心疼芬表妹,可也得想想咱们家四姑娘才是。侯夫人一再说了,尊贵的姑娘家不好常见外客。在咱们家里,四姑娘可不就是最尊贵的?论聪明美貌、身份尊贵,谁能越得过她去?且四姑娘还是姑苏府知名的才女,人都说她是天上的仙女儿下凡呢。若被人知道了咱们四姑娘常与芬表妹来往着,怕也不好看相。”

应该说,任氏这话十分准确地击中了宋夫人的七寸。

王昭那就是宋夫人的心头ròu,真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口里怕化了,从小千娇万宠地养着。偏那王昭不仅生来美貌,且极具才qíng,琴棋书画无一不jīng,当时方将及笈,已经在姑苏城中有了“才女”的美誉。

眼看着王昭也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拥有一个好名声那是至关重要的,宋夫人的那颗心,早就偏到这头儿来了,对于月dòng门双重门锁一事,便也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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