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已从屋子最里边走至中间,一面细致查找,一面摇头,没注意到周琮的动作。
周琮闪身进了另一间屋子,直到内侍拿了卷宗出门,他方出来与他打了照面,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小楼。
内侍回了尚申殿,双手呈上卷宗交由王上。
彦文公将其展开,略略看了看,面上是道不明的神色,他让孙司寇呈上刑部办案时查证所倚靠的誊抄版,只扫了一眼,砰的一声,两册卷宗齐齐摔在地上。
正摔在李侍郎的眼前,他忙去看,却见那两册卷宗上的内容别无二致。
……怎么会!
孙司寇见此,拉着李侍郎又给文公行礼要认错。
彦文公却道:“侍郎心思缜密,并无错处,你二人起来罢。”
而随后,他却怒道:“让周仪过来!”并没有称太子或是父亲对儿子的昵称,而是直呼其名,文公确实怒了,一为周仪所为,二为他拒不承认的态度。
尚申殿内一时寂静,无人言语。
一刻钟后,差人去遣的太子没有来,倒是周长宁不约而至,几乎是闯进了殿内。
周长宁与卫元歆进宫后,卫元歆说他剑上的装饰遗落在宫内,要去寻找,她没有同他一起去,二人约定在韶华殿汇合,而她自己则又去了无华殿,自是进不去,只能在殿外转悠,遇上尚申殿里的人来此,大致了解了情况,心中一惊,二话不说要去看卷宗。
彦文公见是她,由于李侍郎先时提过,并不觉得她来尚申殿有什么异常,只让她尽快返程,不要耽误夷国使者的时间,没说别的。
周长宁拾起地上的两份卷宗比对,眸中满是气愤,本能地问道:“卷宗都由谁经手过?”
彦文公这才知道她的来意,然而殿内还有外人,不便发作,他抬眼向内侍看去,内侍会意,请孙司寇和李侍郎离开。
“朝政之事由不得你干涉!若你不愿主动离开,孤便只能强制让你走!”
周长宁也顾不得考虑父王是否会迁怒哥哥,反正见过假卷宗,他的怒气已到了极点,她拿着卷宗快步走至文公面前,诘道:“凭这些假证就能断送哥哥的锦绣前程,难道父王不再查了吗?”
第18章 闹市暴民
周琮揣着那册真卷宗来到彦王宫最僻静的一处,即便是资历最老的宫人也鲜少知晓此地,更不可能会有人无意经过,他蹲下身子,取出两块火石,用撞击产生的火花引燃了凋落在地的枯枝落叶,星星点点的火光未几便有熊熊之势,他注视着那团火焰,眸子里那抹色彩愈发浓艳,他嗤笑一声,从袖里掏出卷宗,提起边角,松手投进火堆里。
火焰立时卷住真相,肆虐地将其吞噬殆尽。
周琮没等燃烧完全便离开了,他知没有可威胁之处,枯枝足以销毁证据又将要燃尽,只会产生能被风吹散的灰烬,不会引起火势蔓延,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他没有发现,不远处隐匿着一个人。
卫元歆望着愈来愈远的背影,确认周琮不会再回头,身形一闪,立在火焰旁。
他在此地寻找佩剑落下的装饰,寻得正要离开,没想意外瞧见周琮,便屏气躲在暗处观察,意图伺机而动。周琮警惕心重,不时环顾四周,若非他是练家子,难免会被发现,他忍了许久,周琮终于走了。
卫元歆毫不迟疑地从火堆中抓出正在燃烧的物件,扔在空地上,不顾右手被灼烧的疼痛,迅速踩灭其上燃烧的火星。
他的右手泛起大片水泡,颜色也明显与手腕处的皓色有了分别,卫元歆并不在意,还是那副冰冷如玉的样子,拾起地上的物件,仔细看着。
四角虽损毁严重,好在其上大部分信息仍清晰可辨,卫元歆方知道那是周长宁要的卷宗,且没被销毁的部分足以证明其上内容与刑部所参考卷宗上面的内容不同。
他窥视周琮动作、抢出火中燃烧物只凭直觉,并不知道他已偷换过卷宗,然而现下手里拿着烧去小半的物件,他已明白到目前为止周琮做了什么,若他未曾截下这份卷宗又会导致什么后果。
为防不慎丢失,他将残破的卷宗叠好塞进怀里,塞进里衣。
卫元歆心头顿生一种异样的感觉,若他没能阻止,事态的发展又会怎么样,他从不去想与事实不符的假设,也相信自己凭本能凭多年所学凭人心向背能够算到多数事,可这次,却让他心有戚戚。
他直直注视着燃烧的火光,那抹浓艳的红,一会儿让他想到执剑的红衣优伶,一会儿他又仿佛从中看见了着水红大氅的周长宁。
他取下斗篷,扑熄了本就将尽的火焰,艳红舞衣同水红大氅也一并不见了。
卫元歆带着怀里的证据,去事先约定好的韶华殿与周长宁汇合,欲将此物交与她,再商讨下一步的对策,她应该等急了罢。
踏进韶华殿,却听侍女说王姬自未时离开后便没再回来过。看神情那侍女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只是缄口不语,礼节周全地招待他。
他皱眉坐在殿内前厅等了一阵,等来的却是内侍的传话,说王姬已身处宫门之外。
卫元歆抬眼打量着传话之人,是彦文公殿里的内侍,立时便明白与自己分开的短暂时间周长宁做了什么,匆忙向殿内侍女告别后就往王宫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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