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这座无名殿正式有了名姓,也唤作,永安。
由于夷国和彦国礼法稍有不同,礼部派了不少人教习周长宁夷国的礼法,那是作为王妃必须要知道的,卫元歆作为礼官也有几次来永安殿教她习礼,周长宁不知道的是,他每回来都会在“永安殿”牌匾下伫立良久。
卫元歆不住在王宫内,他在宫外另有行宫,偶尔下朝后会去看望周长宁,给她带一些新鲜的玩意儿供她解闷,有时还会带来一些精致的她从未见过的夷国点心。
周长宁住进宫内也有好一阵时日,见到卫元歆的次数其实并不多,她每日鬼使神差地精心装扮,心底盼着着他能多来几次。
她的嫁妆早被毁了,夷庄王并不在意,为她添了不少华贵的衣物饰品,然而于她而言,这些都没有她珍藏在屋内的卫元歆带来的小物件饱含情谊,究竟是什么情谊呢?是患难之情,还是……她不敢再往下想。
永安殿的侍卫宫人虽多,却让她生出一种孤独的感觉,再想下去,那种孤独感或许会更甚,怕教深宫中见不到他的生活难以为继。
最终,礼部还是敲定了婚期,六月廿六,算一算时日,距今还有不到四月,换言之,一季之后,周长宁将由彦国的长宁王姬变为夷国的长宁王妃。
她长叹了口气,和亲是她的责任,将由她来维持彦夷两国的关系,用她的终身大事换来彦国数十年的社会安定,她觉得不能更值,也算是尽她一份绵薄之力为父王和哥哥守好江山,至于深藏于心底的那些一厢情愿的风花雪月,散了便散了,也只能让它散了。
周长宁认命地静待婚期到来,日复一日重复着愈显单调的深宫生活,她常常想起在永安郡内不足一月的那些时光,决心将其深埋于心底。
*
一日朝后,待群臣散尽,卫元歆仍留在殿内跪地不起,龙椅上端坐的夷庄王卫元崇不知他有何事,唤他起身,然而卫元歆似没有听见,仍跪在地上。
他道:“弟有一事请求。”他自称弟,而不是臣。
卫元崇起身走到他面前,也没有拿出君主的做派,道:“印象里你从未向我这做兄长的求过什么,请讲。”
“弟要求一门亲事。”卫元歆语气坚定。
卫元崇饶有兴致问道:“哦?我原还有些担心你的婚事。是哪家的闺秀入了你的眼?礼部韩大夫的千金还是礼部吴尚书的闺秀?”
“周长宁,彦国王姬周长宁。”卫元歆终于将在脑中过了许多遍的话说出来,心里有几分不安,他抬头看向卫元崇。
对方面上没有很大反应,语气中掺了几分玩味,他道:“是她?作为礼部一员,你难道不知道——”
卫元歆打断他,道:“并非没有这样的先例,弟也是王室成员,她嫁给我没有违背礼法。我知道周长宁于王兄而言可有可无,但她于我……恳请王兄答应我的请求。弟可以不要封地,但她,周长宁,是我想真心相待的人,请王兄成全。”
“你怎么敢断定她于我可有可无?我对她也……”卫元崇刻意停在此处。
卫元歆面色变了几分,还未来得及做出进一步反应,只听对方朗声笑道:“我说笑的,咱们兄弟俩许久没这样开怀笑过了?”
他心向下一沉,继续请求道:“还望王兄成全。”
卫元崇重新坐回龙椅,开口道:“孤可以答应你,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自称“我”。
“在所不辞。”
“好,孤也不是想为难你,孤记得你小时候是想成为将军罢?也是,你自幼习武,是天生的将才,不去征战沙场反倒成为礼官,孤有时候也觉得着实可惜。西部边界一直有几批不知天高地厚的蛮夷持续骚扰,成了孤的一块心病,孤希望你能领着孤的兵马出战荡平他们,若你在婚期之前凯旋,孤便将周氏王姬让与你,怎么样?”
“让”这个字眼教卫元歆听着难受,他思忖片刻,咬牙答应下来。这个任务于他而言完成的可能性约有七八成,这是他能够承担的最大风险。
朝中很快传遍了卫元歆即将出征这个消息,周长宁也听宫人们闲磕牙时提到,即便万分相信他的能力,也不太希望他在外征战,那太危险,稍有不慎便是马革裹尸,第二日便在朝殿外拦住了他,问道:“你不是文官吗?怎么打仗的事儿也让你去做?那些武官都是吃白饭的?”
卫元歆没有立即回答她,拉着她来到王宫里一处僻静的地方,才道:“我向王兄请求将你嫁与我,待我凯旋便迎娶你。”他本打算归来后再同她说,可是压抑太久的心思疯长,见她来问,他便忍不出把他那些几乎要昭然若揭的心思尽数倾泻出来。
“你说什么?”周长宁不敢置信。
“我一直希望与你相处的时日能慢些,想时时刻刻同你在一处,后来才想明白,我喜欢你,想成为你的夫君,与你相伴一生的人,你呢?是不是也将我看作最独特的存在?”
未待周长宁回答,卫元歆双臂圈住她,在她的发顶落下一吻,他温热的唇沿着她的面庞一路向下,印在她的眉心、鼻尖,最后是——唇瓣。
他的唇如蜻蜓点水般轻拂过她嫣红的唇,感受到温软的触感便立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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