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忧心忡忡的望着窗外。
原本满心赤诚、一腔热血的心境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逐渐沉淀下来。
犹豫半响,袁媛问出了所有参与这次研究的人员心中的那个疑问,“苏姐,我们会死吗?”
车内很静,连细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一旁小白正准备说些慷慨的言论。
例如我们会保护你们等安抚的话语之时,陆之问及时的踩了踩他的脚板,阻止了他的一番自我吹捧。
其实陆之问也很好奇,苏以欢会怎么作答。
苏以欢依旧极为淡定的翻阅着手中的资料。
“大家都说上次研究院起火就是冲着我们来的,这是不是说明以后我们还会遇到更为恶劣的事情?”袁媛追问道。
将手中的资料合上,苏以欢抬眸,眸子清澈且铮亮,她的声音不大,但也清脆入耳,“那你怕吗?”
袁媛一愣。
她怕吗?不仅是她,想必在场的所有参与研究的研究员内心都是惧怕的。
可对上苏以欢明亮的眼神,她又觉得内心的那点龌蹉以及胆怯显得难以启齿。
“不管你怕不怕,但我怕。”不等袁媛开口,苏以欢平静的陈述着。
车内众人都将视线投向苏以欢,只有陆之问姿态随意的靠在椅背上,阖着目。
“我们有幸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年代,所以我们没有经历过枪林弹雨、血肉横飞、尸堆如山的情景,我们也不能明白能毫发无伤的活着对于那些处于战乱的国家的人们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儿。”
苏以欢将自己小腿的裤脚挽起,那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
伤口已经结疤,但印记依旧清晰可见。
“我曾经去过南非,在它最动乱的时候。”
意想不到的答案,陆之问猛地睁开眸子,死死地盯着苏以欢。
前几年南非战乱,国家也曾派了一批队伍进行支援,这其中就包括他。
“当时他们用过腐烂性毒剂,一旦喷洒到人的身上,人会在缓慢的腐蚀中逐渐痛苦的面临死亡。”
陆之问能感觉到女子隐忍的怒气。
“后来有一天当我与我的研究小组开完晨会之时,那群武装分子开着车闯进了我们那个原本相对安全的村庄......”
“一时之间,嘶喊声,吵闹声充斥着人的耳膜。”
讲到了这儿,苏以欢勾了勾唇。
不只是伤感还是嘲讽。
“这群武装分子以杀人为乐,他们不仅用机枪进行屠杀,更有一部分人对四处乱窜的人们使用腐烂性毒剂,似乎人们挣扎的幅度越大,哭泣的声音越大,他们就越容易得到满足。”
“苏姐,那你腿上的伤?”袁媛低声询问道。
苏以欢低垂着眸,眼底涌现出难得的温柔,“腐烂性毒剂伤的。”
“啊?”
苏以欢解释道,“我以为我会死,但一个小男孩却冲出来挡在了我的面前,替我挡住了全部的伤害,当然有一两滴飘到了我的小腿上,当时小男孩果断的拿出刀挖掉了我被侵蚀的皮肤,我活下来了,小男孩却在我面前死去。”
顿了顿,苏以欢又加了一句,“用刀自尽。”
众人皆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处于回忆中的女人。
半响,一旁陆之问伸手将苏以欢的头按在了他的肩上,柔声道,“你累了,休息会儿,到了叫你。”
苏以欢却无法从她的思绪中抽离。
身子微微颤抖,低声道,“你们知道那个小男孩临死之前对我说了些什么吗?”
众人的眼前浮现出一幅尸骨遍野的场景,他们已经不忍心听了,但又不想打断。
“他说姐姐你活着能救人,但是我这次就算侥幸逃过一劫,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面临死亡,与其承受未知的恐惧以及颠沛流离的生活,死对于我而言是一种解脱。”
一个孩子在临死之前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可见他经历过多少他们想不到、也不敢想的磨难。
苏以欢的眼中雾气缭绕,她死死地咬着唇,这是一个隐忍的状态。
袁媛和小林等人就是温室里的花朵,哪里见过这种事迹,怕是连听都未曾听过。
到底是女孩子,袁媛已经扑在小林的怀中小声啜泣。
无奈的叹息一声,陆之问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将苏以欢卷到小腿处的长裤放下。
心中却涌起无限的疼惜。
还好,她还活着。
好半会儿,苏以欢恢复正常,一脸漠然的开口,“我告诉你们这些并不是希望你们保持着那不知所云的一腔热血,而是希望你们明白我们即将要面对的对手,他们或许比我之前遇到的那批人更加的穷凶恶极,这也是我对于你问题的答案,我没法保证在这期间你们每个人都健健康康的活着,但我会尽我所能让你们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这一刻没人反驳,没人狡辩,大家都安静的注视着苏以欢。
她说得对,他们研制的是能延缓所有生化武器毒发的药剂,理所当然的,他们也成为了所有恐怖分子的头号敌人。
研究楼走火,只是那批人给他们的一点警示。
他们想要往前走,这些都是他们应该面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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