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不怕放,都是早在各位主子来之前便提前摆好的,剩下的正菜便需得现送现呈,除此之外,还有备用的碗筷杯盏,酒壶汤匙,以及前后净手的水帕豆面等等诸多琐碎,只叫秋芽红云,绿雪乌青几个司食宫女忙的片刻也不得停歇。
相较之下,倒是如惠明几个司饰司衣的倒还略为轻松些,惠明忙罢了手里的差,听闻两位王爷也来了殿外,想了想,便也趁乱,只以帮忙的名头也去了西暖阁。
这般要紧的家宴,两位王爷自是未曾耽搁,午时未过多久,便已带了家眷进了宫,王妃们先去了后宫给娘娘请安,两位王爷则是径直来了乾德殿里,在陛下跟前请安闲话几句之后,便只在西暖阁外间的楠木大圈椅上坐着等候。
西暖阁的火气对陛下这个大病初愈的来说倒是刚好,但若是旁人,却是有些热了,两位王爷显是早有准备,脱了外头的大氅,内里皆是一身单衣,今儿乃是家宴,不必穿亲王常服,信王爷便换上了宽袍缓带,一身儒雅,瑞王却还照旧是一身朱色劲装,越发像是什么威武大将。
而这么两位但凡凑在一起,按着惯例,也是一定会水火不容的生出几句口角来,便如同此刻,当着满屋宫人的面,才刚说了几句面子话,瑞王便已是粗着嗓门,毫不避讳道:“皇后娘娘最近身子总不见好,这冬至需熬一整夜,三弟可要小心看着些,莫再病厉害了才好!”
信王只笑的温文尔雅:“近几日已好许多了,还需多谢贤妃娘娘日日请安问疾。”
贤妃娘娘地位不及中宫,却素来受宠,皇后娘娘则是地位尊崇,偏偏毫无圣宠,这两位如信王瑞王的一嫡一长般,各有依仗,在这宫里,也早已隐隐有了些对峙之势,连带着两位早已出宫的王爷都要在口舌上争个一二。
惠明隔着顶天立地的多宝槅留神听了几句,见都是些诸如此类的明嘲暗讽,琐碎闲话,便也失了细听的兴趣,回过神后,便也发觉了正在一旁放着酒盅的秋芽面色似乎有些泛白,行动之间也透着几分虚弱。
怎么说也是在一个屋里同住了这么久的情分,惠明见状便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了?”
一向爽快的秋芽却只连说话都没有太多力气的摇摇头:“昨夜里吃了一碗冷茶,闹了一晚上。”
眼下事这么忙,如她们这等宫人,这些小毛病都只得自个忍着,尤其今个过节事忙,更是连歇息的空档都没有,只能说,秋芽运气不好,昨夜里又太不当心罢了,惠明闻言也没旁的法子,只得告诉她若是实在撑不住便提早与魏姑姑开口,即便得些责难,也总比在御前出了差错强些,秋芽倒也点头应了。
信王瑞王两人在西暖阁等了几刻钟功夫,贤妃娘娘便当前带着几位妃嫔娘娘也带了乾德殿内,还未出嫁的两位公主也很是很是乖巧的跟在各位母妃身边,连襁褓中的九殿下,也由两个奶母看顾着,被小心翼翼的送到了最靠里的暖和处。
暖阁内一时间一道道的请安问好,关怀客套一句句的响了起来,除了陛下与皇后还在内殿说话,没来的主子,就只剩一个小七殿下了。
不错,或许是之前陛下刚刚病愈之时,王嬷嬷带着七殿下来求见几回的事有了作用,陛下虽一次都未曾召见七殿下,但心中到底还是记着有了这么一个人,这次宫中家宴,也吩咐了,叫人看看,若是“病情”不碍,便也过来赴宴。惠明前些日子也去静芳斋里问过,王嬷嬷身上的咳嗽虽还未大好,但思来想去,还是不愿放弃这般的大好时机,决意带着小殿下来请个安再退下,好赖要见上陛下一面,叫底下人不敢太过轻视,日子也总能好过些。
惠明看着殿内的这般情形,有几分担心的往殿外看了看,既着急着七殿下为何还不来,又担心暖阁里这样的闹腾,只怕七殿下来了也会受不住,在殿内候了半晌,终究是立不住,想了想,便还是寻了个空挡出了暖阁往外迎了出来。
最后还是在西侧门外的宫道上看见了神色匆匆的七殿下与王嬷嬷。
惠明松了口气,又上前道:“怎的这才来?陛下与皇后娘娘都快出来了,若是殿下来的比陛下还晚,也实在是太失礼了些。”
王嬷嬷也是急的气都有些喘不顺当,一面咳嗽着,一面跺脚道:“田贵嫔听闻陛下要见七殿下,趁我不留神,硬是叫过去教了一场,还是殿下闹起来我才听见拦了,险些出不得门。”
田贵嫔这人的性子惠明自然是清楚,且实实在在的领教过许多回的,一听这话便也皱了眉头,连忙转身去看起了小殿下的神情面色。
知道七殿下要面圣,司制局里这一次自然不敢耽搁,给送来的是一件偏暗石榴红的棉直?,外头则套了一件玄底金云纹的衬毛比甲,这颜色虽俗气却也喜庆,配着七殿下格外的精致五官,倒也算是相宜。
但七殿下这会儿却没了前几日的正常冷静,虽说也是一声不吭,但更像是被吓到全无反应般的呆愣,浑身却都是微微颤抖着,握着佛珠的手指捏的死死的,却是僵硬的一动不动,眼珠也是愣愣的没了丁点儿灵气。
惠明看着这样的七殿下心下便是一紧,这样的情形她在七殿下身上也只见过寥寥几回,通常都发生在无法逃避,又无法接受,忍无可忍之下癫狂一般的大喊大叫之后,等的身上实在没了力气,便会如眼下这般,木偶一般无知无觉的任人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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