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的惠明到了身边,苏公公垂了垂眸,再看向惠明时原本冰冷的面色便又恢复了素日的平静, 闻言摇头安慰道:“无事。”
惠明还是有些担心:“公公这般回话,信王可会追究?”
“不会。”苏公公又重新转过身去,声音低沉:“信王在先后灵前吵嚷被我劝止,这样的事,他不敢闹大传到陛下耳中。”
惠明顿了顿,又斟酌着开了口:“信王爷,方才说的话……说起太子殿下……”
苏公公微微垂眸,并未接口,可惠明虽也心下自觉不对,但却不愿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当下咬了咬牙,只是继续问道:“他说您与瑞王爷陷信王于不义?不知道这又是怎么说的?”
苏瑾抬眸看了她一眼,话音里透着几分惠明从未见过的冷淡:“已是些旧事了,都与你无干。”
“可是与苏公公有关啊。”想到前世,惠明忍不住的上前一步,面上却还是不加掩饰的困惑担忧:“我知道不该多嘴,只是,自从贤妃娘娘在御前揭发我与公公的流言,之后为了您将魏姑姑要去了万禧宫起,我心里就已觉着不对劲,如今信王爷又说出这样的话来。”
说到这,惠明垂下眸,语调更低了些,但话中的真心情义却反而更重几分:“宫中谁不知道,两位王爷早已是水火不容,公公您却在这浑水里横插一脚,不瞒您说,每夜里一想到这事,我夜里便担心的连觉都睡不着。”
这话却是真的,打从还在乾德殿里当差时,有关苏公公上辈子不明不白逝世的噩梦,惠明便一阵一阵的一直未曾断过,便连此刻提起来,心内都只是满满的痛惜。
苏公公虽不知内情,但他关注惠明良久,又如何看不出惠明此刻的真心?
原来她那日的担忧不喜,不是因为不愿与他住到一处,而是因为担忧他?
苏瑾心内的眼眸微微颤动,心下只是迷茫着一股复杂的情绪,三分感动三分自责,剩下的便只是说不出口的情意。
“你,不必害怕……”苏瑾不敢面对一般的扭头开了口,声音里带了几分艰涩。
可惠明却是丁点儿不给他敷衍的机会,只径直道:“公公什么都不与我说,我诸事不知,怎能不怕?”
听着这话,苏瑾便又是一阵沉默,半晌,似乎抗不过惠明的的坚持一般,终究还是慢慢的开了口:“陛下与娘娘少年夫妻,早在潜邸之时便已是举案齐眉的一段佳话。当初先启圣纯皇后仙逝,陛下悲痛不已,待娘娘所出的太子殿下便也越发爱重,父子很是相得。陛下因龙体欠安,每逢冬夏暑寒,移驾行宫,都会留太子监国,处理朝政,太子殿下也是自小聪慧,又兢兢业业,从未出错。”
惠明静静的听着,不敢错过哪怕一个字,听到这时,不等苏公公往下,心下便也猜到之后恐怕便会出变故。
果然,苏公公顿了顿后,接下去便是一句“只是。”
“只是陛下渐渐年长,精力不济,只愿守成,太子殿下却是已过而立之年,正是大有作为之时,又正逢西疆羌国异动,太子殿下一意主战,陛下却不愿多动干戈,朝中分为两派成日的争来斗去,天家父子间,在一众小人的有意挑拨之下,便也渐渐生出了些间隙。”
“朝中争执良久,最终,还是太子殿下一意孤行,说服了陛下,点兵出征,当时领兵的大将,便是镇国公府次子,论起亲缘来,算是我的叔父。”
惠明抿了抿唇,她进宫前家中不过市井小民,进宫之后便更是浑浑噩噩,只知听从管事嬷嬷吩咐指派,却是从未留心,也并无渠道知道这等家国大事。此刻苏公公说的仔细,她便也听的格外揪心,忍不住便问了一句:“之后呢?”
苏瑾面色沉沉:“之后,边关将士们再勇武,也抵不过朝中的鬼魅伎俩,此战我朝大败而归,叔父也因作战不利,囚于牢狱,这还未完,之后朝中又人上奏,只说我苏家一意主战,是有意卖国通敌,手握兵权,图谋不轨。”
惠明听到这,再想到之后镇国公府满门的下场,心下便也是一紧,一时间几乎说不出话来。
苏公公显然也无意再细说镇国公府满门抄斩的细节,说到这之后,顿了顿,便又重新提起了中宫太子来:“太子殿下,为镇国公府上下奔走圆全,却终究抵不过陛下心内成见,太子殿下因御前失仪,也被圈禁府中,无召不得出东宫一步,在东宫之中听闻镇国公府被抄满门之后,更是激愤之下,口吐鲜血,自此一病不起。”
惠明听着便也轻轻咬了咬下唇,即便是她也听得出来,说什么镇国府通敌叛国,意图不轨,分明只是杀鸡儆猴,诛的苏公公所出的镇国公府,这“意图不轨”一说说敲打的,却是曾经深得陛下喜爱,亲手教养出的中宫太子殿下,镇国公府,非但是世间勋贵,更是太子的母家,父子之间走到了这一步,几乎便算是撕破了脸了。
“太子殿下,长子嫡出,天之骄子,自幼便被立为储君,同辈之间无一人能及,先皇后病逝后,更是叫陛下几乎日日养在乾德宫内,亲手安慰教养,这一辈子都是顺风顺水,从未经过这般教训……不免,便过刚易折。”
苏瑾说到这,又抬起头,看着挂在香案之后的画像:“加上娘娘去的早,中间连个为殿下圆全说话的人也无,太子殿下这一病,便再未好转过来,直至宣德二十九年,终究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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