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他们坐的地方人并不多,不然这一阵动静早就引来众人侧目。宿碧点点头,然后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宋怀靳,又若有似无地掠过他的右手。
小姑娘的话让她忍不住觉得奇怪。
“走吧。”
等走出几步,宿碧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宋怀靳已经走回座位上坐下,礼厅灯光落在他身上,侧脸显出几分阴郁与沉默。
……
“阿碧老师,刚才那个叔叔是不是生气了?”小姑娘问得忐忑。
宿碧愣了愣笑道,“当然没有。他只是……只是不喜欢笑罢了。”
其实在宋怀靳现在的样子跟宿碧记忆里的不大一样。从前他并非多么好接近,常常眼底带几分淡漠神色,然而眉梢眼角总挂有笑意。对她或温柔或轻佻或不怀好意,对旁人或出于礼节或暗含讽意。
总归不是如今这副模样。仿佛他身上少了几分什么。
只是……也与她没什么关系了。或许他已经再次成家,有体贴美丽的太太陪伴左右。洪城那段短暂婚姻,不过只是两人人生里的转瞬即逝的一瞬。这回相遇只是茫茫人海里的一次偶然,等她安顿好孩子们再回到鹿阳,他们又会重新成为毫无交集的人。
“阿碧老师,你要吃糖吗?”小姑娘伸手,一颗精致水果糖躺在手心。
宿碧刻意将某种温热触感抛在脑后,笑了笑拒绝,“不用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能猜到一点关于男主的什么吗
☆、第 74 章
“阿碧老师!阿碧老师你在吗?”
宿碧原本正在整理衣物, 忽然听见有孩子在使劲拍门,语气听得出又怕又着急。她心里立刻沉了沉, 几步跑过去将门打开,“怎么了?”
“阿顺发热了!怎么喊都喊不醒。”
发热?好端端的怎么这么严重?
宿碧一把抓起钥匙,关上门就牵着来拍门的小家伙往外跑。还好孩子们住的地方跟老师住的地方隔得并不远, 旁边另一栋楼就是。等她赶到时陈水章正好也满头大汗地跑过来,而阿顺的床边也已经围了好几个孩子。
宿碧伸手摸了摸阿顺的额头, 只觉得烫的吓人。整个小脸带着病气却又因发热而泛红,她弯腰喊了好几声“阿顺”他都没什么反应。
陈水章走上前也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这一摸就吓住了, 有些六神无主, “这……怎么这么烫?现在怎么办?”
“送去医院。”宿碧匆匆说完, 就弯腰想把孩子抱起来, 只是她力气不够,阿顺在孩子里又算结实的,根本抱不起来。她急了, 回身对陈水章说道,“你来。”
陈水章这才忙不迭点头, 赶紧上前将阿顺抱在怀里。
其他孩子都是一脸担忧, 宿碧也担心, 可更着急,因此只能蹲下身简单叮嘱道,“你们就待在救济会,现在马上去找其他老师。”说完就跟着陈水章一起匆忙往外走, 临出门时想到什么,又转身随手取了一件孩子们挂起来的小外套。
走到一半时恰好碰见从餐厅回来的老师,宿碧快步上前简单说了情况,那老师神色也凝重起来,说让他们快去,救济会的医务室恐怕应对不了这种急症。
两人点点头应下后赶紧拦了一辆黄包车,宿碧坐上去后将手里的外套搭在阿顺身上,免得风一吹孩子又受凉。
陈水章急得满头是汗。
他幼时原本是有个弟弟的,但几岁时突发高热,救治无效就这么死了。这事他一直觉得难过。而这会相似的情景再现,阿顺烧得满脸通红躺在他怀里……阿顺已经在教会小学待了三四年,他们的感情已经亲近得如同亲人。
如果这孩子有什么意外,或者教会小学的任何一个孩子有了意外……
他根本不敢想。
这会是清晨,宿碧刚起床不久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等折腾一番将孩子托付给医生后,只觉得浑身都在发软。
陈水章见她脸色煞白,额角鼻尖还挂着汗珠,忙让她到长椅上坐下,“你坐着,我去给你买点吃的来。”
宿碧摇摇头,“我吃不下。”
“不论如何也得吃一点。”说完没再等人反驳,转身就快步朝着医院外走去。
宿碧垂着眼,双手不安地交握着搁在膝盖上。
阿顺一定不会有事。
…
“……状况从与上回检查的结果相比,似乎乐观了些。但……宋先生,我还是同样的观点,如果您的手想要痊愈,恐怕只有洋人能够做到。您有这样的财力,完全可以去国外做手术。”
检查室里的男人低头不紧不慢地将挽起来的袖口放下,再慢慢将袖扣扣好。
医生便知道这回的劝说也是同样的结果了。
于是只能叹道,“既然这样,那还是如同从前那样,尽量少使用右手,更不要负荷重物。阴雨天里一定记得保暖,实在疼痛难耐再服用药物。”
同样的叮嘱他已经说过许多遍,但这位宋少一直不愿意去国外做手术。听说是美国留洋回来的?为什么不愿意去国外医治?洋人的医术可好了太多。
宋怀靳微微颔首,接着就转身走出了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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