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珊苦笑着坐去他身边,道:“你悠着点,你师父若这会儿回来,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师父?”欧阳钧抱着酒坛子,神情木然,低声道:“从前,师父每每对我严苛,我还总以为他关心在乎我,才会对我寄予重望,如今细细想来,我在他眼中,大概与你并没有什么不同。”
“哈?”程珊盘膝而坐,将杯子放在身前地上,也抱着酒坛子倒了一杯,闻言回头笑道:“所以跟我相提并论让你很郁闷是嘛?”
欧阳钧愣了一瞬,失笑道:“我跟你又有什么过节了?只是……师父要做什么,从未对我隐瞒过,我从小便知道,我是召唤天神的药引。我从小便知道,众生都应匍匐在天神脚下,只有他能把将乱的五行归正;我从小便知道,敬畏是这世间的良药,它能驱散人心的欲望与邪念。你不能现在才来跟我讨论对与错,你不能,来不及了……”
欧阳钧笑容苦涩,脸色微微泛红,眼中有了些许醉意,程珊见这酒劲不小,只抿了一小口便放下杯子,无奈道:“好吧,你没错。”顿了一下,眼神不禁放空,又道:“那我呢?我也没错。我不是谁的意念,我就是我,你也不能现在才告诉我,我的价值全在赴死那一刻。”
程珊晃了晃杯子,看着酒浆中自己的倒影,笑了笑,轻声道:“我不在乎众生怎样,我爱的人很有限,就那么几个吧。”
欧阳钧向后一仰,靠在一个大酒坛上,望着程珊的侧脸,眼中隐隐有些羡慕之意,嘴角动了动:“我……”旋即摇了摇头,不再开口。他心头有枷锁,且早已与肺腑融为一体,挣脱不掉了,如今说什么都是无谓。
程珊多少能理解他的心情,便道:“算了,不说这个了。”
二人就此沉默,喝了半天闷酒,程珊见欧阳钧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这才状似无意地闲话道:“对了,你知道山下那片灵气海是怎么来的吗?远望珞珈、创世,好像都不比凌霄山得天独厚。”
欧阳钧醉酒的样子除了略显呆滞迟缓外就无任何异样了,闻声缓缓抬起头,凝眉思索了片刻才明白程珊说了什么,便道:“你难道感觉不出?那不就是五行生息阵的气脉。”
“哦,”程珊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初时也觉着像,只是没想到它会在那么显眼的地方,都不隐蔽一下的么?”
欧阳钧笑道:“它就算摆在天门前又怎样?任何生灵进去都是有去无还,最终都成了玄牝的养料。”
程珊仿佛不信,道:“有那么厉害?我不进去,我若连整个气脉都毁掉呢?”
欧阳钧摆手道:“那不可能,气脉只能移而不能毁。若要移它,除非五灵齐聚,逆转气势。”
程珊闻言迅速坐直,想要追问详细,又怕引起怀疑,当即扔了酒杯,道:“我先走了,你在这里醒醒酒,不要出声,被发现可就糟啦。”
欧阳钧迷迷糊糊间向程珊挥挥手,闭上了眼。程珊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顺窗子一跃而出,不见人影。
第75章 风眼
程珊将欧阳钧留在酒窖,临走时故意惊动了酒窖附近的仙童,自己及时脱身,却打算让酒窖主人叶散人纠缠欧阳钧一阵子。
程珊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玉清殿,急匆匆赶到后园,忽然一阵酒劲上头,冲得眼前直冒金星,当即靠在园中一株参天老松下,脑中诸念纷杂,对欧阳钧的歉疚有之,为自己无法选择的命运委屈,更有迷失在对错之中的不确定,混合着酒劲乱成一团。连日来与欧阳钧的争吵抬杠,又怎会只有欧阳钧一人动摇?
程珊烦躁地拍了拍脑门,本想让自己清醒些,不料大脑却更加昏沉,一时连树干也靠不稳当,眼见就要栽倒在地,突然身后伸出一只手来扶住肩膀,韩珞的声音在后响起:“你喝酒了?”
程珊强撑着抬起头,眨了眨眼,勉力驱散眼前的迷蒙,待看清韩珞担忧的眼神后,心中迷惘却如浪翻涌,再也压制不住,一不留神竟哽咽起来,摇摇晃晃扑进韩珞怀中:“师父……”
韩珞将她抱回房中,放在榻上,无奈道:“仙酒是你能随便喝的?”言罢起身,想给她找条毛巾,不料程珊扯住他衣角,挣扎着坐起,道:“师父,长春曾说三界源头有无相界,那里玄牝衰微,五行将乱,欧阳钧又说五行生息阵是为正五行,会是真的吗?”
韩珞在榻边坐下,沉吟片刻,不解道:“若真如长春所说,为何不敢对鬼帝明言?正五行又何须炼魂锻魄?况且五行将乱,三界必不太平,别说鬼帝,我们都不可能察觉不到。”
程珊想了想,也觉有理,便道:“欧阳钧还说,灵脉只能移不能毁,五灵齐聚,逆转气势便可。”
韩珞道:“若能移动灵脉,使其脱离玄牝,五行之气复归天地间,也就等同于毁灭五行生息阵了。对了,你找到五行真气共通之法了吗?”
“有点苗头,”程珊思忖道,“或可一试。”
韩珞伸掌抵在她眉间,施法助她驱散残存的酒意,道:“我们现在就下灵气海一探。”
“现在?”程珊纳闷之际酒也醒了几分,“现在哪来的五灵齐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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