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王没有考虑,就道:“已经杀了。”
皇帝点头表示满意,闭目,问道:“平王的尸体在哪里发现的?”
怀王道:“在西门,他的头颅被人砍了,尸身找不到了。”
皇帝微有反应,不过只“嗯”了一声,他发白的胡须动了一下,“这次多亏了你。”过了一会儿,便说:“你退下吧。”
正午之时,吴会带兵清理城外的野尸残骸,忽有皇帝传召,皇帝在殿里召见他。他走到帘子外,见几个宫人被皇帝发落出来,皇帝在里面对他说:“你进来。”
皇帝的态度十分温和,让他坐下,吴会不敢,空气中寂静无声,皇帝开口问:“你现在在当职?”
吴会抬头,原来皇帝从刚才一直看着自己,他答:“训练将士。”
这是皇帝派给他的职务,也许一时忘了,皇帝这才想起来似的,身子一动,说:“以前是朕忽略了你的能力,要不这样,你今后就来朕身边罢?”
这是天命,陛下的谕旨,吴会自然不敢说什么,规规矩矩的答应了,不过他疑惑的是陛下不可能只为了这一件小事传召他。
随后皇帝咳嗽一声,他的声音那般圣威,回荡在屋子里:“朕要你娶承平。”
像寒冬日睡在冰窖里,吴会感到身子一颤,嘴巴半张,皇帝看他的表情异样,皱眉道:“你不愿意?”
“末将怎么可以娶公主?”
皇帝却道:“朕知道承平一直对你心生爱慕,本想等有朝一日你亲自来求朕,可是——承平生病了,经常做噩梦,她的身子愈来愈不好,朕很担心她。”
“公主生病了?”
皇帝点点头,“这是朕让你来御前的目的,你现在可以去看看承平。朕会对你的父亲说。”
晓风夜寒,承恩殿里灯烛通明,吴会带着一队侍卫,命他们在周围巡逻。宫女见是吴将军,对他弯腰行礼,他的步子很轻,听不到他的脚步声。
本以为现在是深夜,公主早睡了。他只走到珠帘外,就在转身那一刻,承平梦魇中叫了起来,宫女上前握住她的手,轻唤“公主”,承平仍旧闭着眼,嘴嘀嘀咕咕,时而大喊。这时宫女端来水,往公主嘴里放了一颗药丸,喂了水好让她吞进去,再闹腾几下,公主就安静下来了。吴会掩下珠帘,见烛火的光将承平的脸照得如红柿子一般,她的气息不稳,嘴唇的血色不自然。她额头上的汗浸亮,宫女帮她掖好被,擦干额头上的汗珠。
他走出殿外,不知心中为何有些泛苦,或是想到公主受折磨心中心生怜爱。出了殿,夜风拂面而来,才让他的精神恢复过来。
吴会回家后,大堂依旧亮着,这时家里的人早该睡了,他走进去,吴简在堂中踱步,手中拿的正是圣旨,万万没想到陛下的圣旨来得那么快。他看到吴会进来,也不理睬,在堂中走了几十个来回,才停下来。
吴简道:“皇帝让你娶公主,你知道吗?”
吴会点头,说:“陛下今日传召我,对我说过。”
吴简静默了一会儿,问:“你答应没有?”这个问题显然十分无力,吴简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道:“算了,你不敢违抗。”可是这依然难挡吴简面上的焦急烦灼。
吴简正要说什么,母亲长宁走出来,声音很小,她劝道:“你先回屋睡吧。”
吴简今夜的神色十分难看,比以往他发怒时都要难看,他道:“我怎么睡得下?”回头见吴会还站着,就打发他:“你快回屋睡吧。”
吴简关上门,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听着声音非常细,就像蚊子一般。他心事重重,回屋的长廊顿觉的漫长,忽然停下来,吴萱的喊叫声忽远忽近,那边的灯火幽暗,仿佛有一个魔罩在呼唤他。
原来是丫鬟再给她上药,她的手臂上烫了几个大大的水泡,碰一下就要弄破似的。她的眼睛肿的都不能看,鼻子红红的,紧咬着嘴,一瞥看到吴会站在门外,她低声说道:“阿兄——”她的眼睛发亮,可就算拼命睁圆眼,眼睛还是那般肿。
桌上一动未动的晚饭,还有凌乱的屋子,他今日心里极乱,换作以前是要训斥她的,可是今日他只说道:“怎么不吃饭?伤怎么弄的?让我看看。”
丫鬟停手,说:“今日有人来给小姐量衣裳尺寸,小姐把桌子上滚烫的水壶打翻了。”
吴会问:“是嫁衣么?”
丫鬟道:“是的。”
吴萱瞪了丫鬟一眼,丫鬟畏畏缩缩地下去了。吴会正仔细上药,他非常细心,手的动作非常轻柔,他说:“姑娘家长大了就是要嫁人的,男孩长大了都要娶妻,正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事,萱儿,父亲母亲年纪大了,看见你出嫁他们一定很高兴。”
有闪亮的水光滴在手臂上,吴会没有停下,依旧替她上完药。吴萱忽喃喃说:“我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吴萱的说话声中带有哭腔,这使他心中被什么牵动,竟泛出苦味,他如鲠在喉,竟说出这番话:“这有什么——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会有情的。”
清楚的两滴泪光‘啪嗒啪嗒’掉下,吴会拿出长布给她包好手臂,他沉吟良久,叹了口气,说:“阿兄难道不和你一样?也想娶自己喜欢的人,可是我们的父亲不是平常人,我们注定也不能随平常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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