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公主心里猛地一咯噔,缓缓开口道:“女儿对父皇没有畏惧,唯有敬畏之意。父皇对女儿来说,先是君,才是父。”
一句话听得承平帝心中颇有些感慨。
若太子殿下,郑皇后,也能这么想,前朝后宫要少多少纷争。
像是极大的宽慰一般,他招手让惠安公主坐在他身侧。
很快,御膳房的太监就送了晚餐过来。
这是惠安公主记忆中,第一次和父皇坐这么近,她又不由想到,母妃还未被废之前,是否这样日日的盼着父皇能往她宫里来,陪她用膳。
可惜,这一切最终都被郑皇后给抢了去。
“朕把你许给阳陵侯府二公子,你可怨怼朕?”
常听母妃说,伴君如伴虎,她避居长春宫,虽说是祸,可有时候,未尝不是解脱。
她往日里不明白,母妃为何会这样说。可这会儿,她是明白了。
她从进门到现在,父皇的每句话,几乎都是在考验她。她有些不敢想,最近受宠的婳嫔娘娘,和父皇用膳时,是否也会这样的战战兢兢。
惠安公主轻轻摇了摇头:“女儿自幼养在母妃身边,能嫁到阳陵侯府,也算是报答母妃的养育之恩。”
承平帝却依然不放过她,“你可知阳陵侯府如今的处境?”
惠安公主点点头,“这些年,父皇和太后娘娘对阳陵侯府多有看顾,这天下是父皇的,只要父皇在,女儿不会受了委屈。”
这倒是是实话,虽承平帝废掉了穆氏,可这些年,阳陵侯府没满门覆灭,这底下的人都是在揣摩圣心行事呢。
见承平帝沉默,惠安公主又道:“母妃也经常教导女儿,说她不敢委屈,不管父皇是恩是罚,皆是恩旨。这些年,母亲的这些教诲,女儿时时刻刻都不敢忘记。”
“用膳吧。”半晌,承平帝缓缓道。
赵保在旁小心翼翼的布着菜,心中不禁对惠安公主不由高看一眼。
往日里,他也觉得这惠安公主默默无闻,在宫里就和个透明人一般。可方才她竟然能说出那番话来,可见,比起那宁德公主,要聪慧的多。
如今他都能瞧出来皇上把郑皇后和穆氏相较,再有惠安公主那句不管是恩是罚,皆是恩旨,皇上今晚,怕是很难入睡了。
而郑皇后,近来越发沉不住气了,若她再不知轻重,皇上还能次次忍着她,给她留后路。
这史书上也不是没有废太子的先例,何况,如今婳嫔娘娘肚子里也有了龙种,这若真是个皇子,皇上能没有丁点儿别的心思。
而且,大皇子府邸如今还有位皇长孙,皇上虽说眼下许大皇子出宫建府,未必就是多喜欢大皇子,而是一招平衡之术。可皇上不喜大皇子,不代表也迁怒到皇长孙头上。
心里这般想着,赵保暗暗叹息一声,都说这紫禁城风起云涌,他瞧着啊,这紫禁城的天,许没多久就要变了。
许是那番话多少触动了承平帝,等到惠安公主离开乾清宫,前脚才回了长春宫,后脚,承平帝就命人开了库房,足足三十件赏赐送了过来,这在宫里,可是鲜有的。
这么大的事情,又怎么能瞒得住。
不过一个时辰,消息便传遍了世家大族。
谢元姝闻着消息时,也有些惊讶。
凤阳大长公主却是难掩感慨:“他这是因为皇后插手内阁,想起当年穆氏的好来了。可这算什么,穆氏战战兢兢了大半辈子,这到底做的什么孽啊。”
大太太和二太太,三太太也都在,忙宽慰她道:“母亲,不管如何,这也算是喜事。就凭着皇上今个儿这样异于往常的举动,阳陵侯府多少能松一口气了。”
谢元姝却是知道的,上一世,其实是郑皇后把惠安公主指给了阳陵侯府二公子,存着就是故意恶心穆氏的心思。
可重活一世,惠安公主虽还是嫁给了同样的人,可一切都不一样了。
因为,这一次,她不再那样被动。
想到这一世,她绝对不可能让太子顺利登基,郑家因为婳嫔肚子里孩子之事,绝对难逃一死。而郭太后,即便仍然住在慈宁宫,只怕也只是苟延残喘了。
而到时候,曾经是皇上发妻,又是先帝爷亲自指婚的穆氏,少不得会被推到前面来。
想到这些,谢元姝眼睛都亮亮的。
凤阳大长公主却有些累了,不想再提及这些朝堂之事,顺口就说起了谢云萱的婚事来。
这眼瞅着,没几日,菀丫头就出嫁了。依着东承侯府之前的意思,其实是想让萱丫头也早些进门的。可谁也想不到,谢云菀落水一事,婚事仓促。
这接下来,东宫大婚之后,宝桐也要进门了。
可以说,谢家是接连两桩喜事。
所以,凤阳大长公主便想多留谢云萱些日子,怎么说,也等到明年,否则,确实是有些赶呢。
东承侯府和谢家的关系,殿下既然有这样的心思,那边又怎么可能不允。
二太太也难掩笑意,虽女儿是嫁到东承侯府,断然受不了委屈。平日里也是能回娘家来的。可女儿能多留些日子,她自然是欢喜的很。
大太太看在眼中,心中一阵酸涩。
谢元姝瞧着大太太嘴角强撑的笑意,笑着替她斟了一杯茶,递上前:“大嫂,等东宫大婚之后,宝桐也要进门了。届时,有宝桐在身边帮着大嫂,大嫂也能轻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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