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还想和苏绣结婚的,但后来所有的事,都因为我再次发生了改变。
苏绣姐离开之后那段时间,哥哥要么不回家,回来也是烂醉如泥,这种状态像是又回到了苏绣姐来之前的日子。有次他喝到胃出血,我在病chuáng前陪着,他昏睡的时候一直在喊苏绣姐的名字,哥哥一定是很想念她。
至少内心深处是很想很想,所以才会在这种时候下意识喊她的名字。
可等隔天他醒来,却对此只字不提,那件事之后,绣绣姐的名字就成了我们之间的禁忌。
我看着他穿蓝白条病号服的样子,脸色苍白,有种说不出的疲惫感,那一刻我真的很想告诉他,如果那么想绣绣姐,就去求她回来吧,可我很没出息,那句话几次都没说出口,因为我知道这个“求”的过程会有多艰难。
***
我和哥哥都在逃避,我们粉饰太平,彼此都以为时过境迁就会好,我也一度以为哥哥早就忘了苏绣。可过了两年,我们一起去尼泊尔旅行的时候,我却发现了他的秘密。
那天哥哥走着走着忽然不见了,我只顾着拍照完全没留意他,等想起来的时候才连忙往回走,然后在一家小店里看到他的身影。
其实这家小店我们刚刚才逛过,是一家很古老的店铺,里面出售各式各样历史久远的古董和文物,当然不乏一些小手势。之前我就是因为看中里面的一个戒指才进去逛的,当时哥哥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可现在又折回来做什么。
我透过门口的玻璃橱往里看,看到他拿着一串很有特色的手链仔细端详,明明他连女朋友都没有,买来做什么呢?
后来那位店主和他聊天,他只是笑了笑,最后问对方要了个盒子很小心地把手链装好,最后在盒子上不知道写了什么。
店家和他攀谈,他告诉对方,“我觉得它很适合我女朋友,虽然没机会给她了,可我还是想买下来。”
当时我并不确定他口中的“女朋友”是指谁,直到后来有天我在他书房找东西,不小心拉开了他书桌最底层的抽屉。
那里面全是像这样的盒子,每个盒子底层都标注了日期和地址,而这些地方,几乎都是他出差或者旅行过的地方,他每走过一处,都会买一样东西给他那个“女朋友”。
我把礼物全都拿出来,然后在抽屉最下面看到了他和苏绣唯一的一张合影。
看着这些东西,我觉得很难受,这是他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谁也不肯说,也不敢说。那一刻我的感受,就好像童年那个深夜,不小心看到他拿着奖状坐在沙发上,看着爸妈的合影发呆一样。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之后我曾经试图暗示过他,可哥哥总是很巧妙地把话题转开了,我知道他在克制自己。他不敢去触碰那一块,那是他心底最深的罪孽,或许他自己也知道,这个错误永远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所以他内心深处有所留念,却从不肯揭开给谁看。
***
再后来哥哥就jiāo了女朋友,我甚至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女朋友,因为他只是偶尔和我吃饭的时候会带她一起出席,可我看着她的模样,总觉得有几分似曾相识。
她长的像苏绣,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很像。
我一直以为哥哥会和那个女孩在一起,但没多久,甚至没过一个月他们就分手了。
琪哥偷偷告诉我,说那个女孩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我猜一定是苏绣姐留下来的,可苏绣姐似乎已经没东西落在我们家了啊。
后来我还是知道了,原来那个女孩主动想引诱哥哥,对此我十分震惊,我一直以为他和那个女孩其实已经……毕竟都是成年人不是吗?
所以在内心深处,哥哥还是过不了他自己那一关。
分手之后他的感qíng生活又空白了许久,再后来我在学校得知他和清姐在一起了,听说是清姐主动向他表白的。清姐暗恋哥哥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qíng,那时候我听说了也并没有很在意,总觉得他们似乎也并不会长久,但这次很奇怪,他们在一起一处就是两年多。
但最终他们仍旧没走进婚姻里。
上天或许冥冥中一切皆有定数,哥哥在这个时候再次遇到了苏绣,所以说不管是错是对,上天安排了这个人,你无论怎样想逃避都逃不掉的。
……如今我躺在病chuáng上,思绪总是会混乱,有时连时空都乱了,一会回到从前,一会又回到现在。
我常常能感觉到哥哥坐在chuáng边发呆,或许这时候的我让他觉得没有任何意识,只有在没人留意到他的时候,他才会露出真实的样子。不管是疲惫也好,或者伤心也罢。
是的,伤心。
那天他坐在chuáng边坐了一整夜,失魂落魄的样子,后来他才告诉我,说苏绣走了,去国外念书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沉,我听得很心疼,很想告诉他没关系的,你去找她,把她找回来!
第一次她不肯回来,第二次肯定会,第二次如果还是不肯回,那就第三次,咱们一直找一直找,总能把她找回来。
可我开不了口说话,只能一直听着哥哥在说,他很难过,也很孤单,我能感觉到。我真想起来安慰他几句,他现在身边只剩下我了,可我帮不了他,我想哭,可是又怕只能令他更难过而已……
***
琪哥来找哥哥谈生意的事qíng,西宁结束了,可哥哥还有其他投资。琪哥相约他再办公司,他却很懒,一直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后来他告诉琪哥说:“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状态,以前总以为名利最重要,现在发现,多陪陪值得的人更重要。我现在活得比以前踏实多了。”
琪哥显然不太懂,但也没bī他,坐了会儿就走了。
哥哥就坐在扶手椅里对我轻喃道:“以前没有时间陪你们,现在有时间了,可是她已经不需要我陪。”
她,是指绣绣姐吧?
哥哥每天会念书给我听,但说的最多的还是和绣绣姐有关的事。
“今天我第一次给她打电话,我怕她不接,特意换了个号码打的。后来很没出息地告诉她,我打错了。她想挂电话,我就说,反正打错了,不如聊几句。”
哥哥停了下,很开心地笑了,我看不到他的样子,但几乎立刻就能想象出他微笑的模样。想必他心里此刻都是甜的吧,哪怕是那样短暂的一个电话,哪怕苏绣姐或许统共也没对他说几个字……
人一旦心里的yù望没了,就会变得特别容易满足,也会变得特别容易开心。
果然又听他说:“其实我现在的通讯录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号码,怎么可能会打错呢。我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明明已经知道她在那边过的很好,但还是想听她说说话。”
我被他的qíng绪感染,忍不住想笑,可又觉得想哭。
或许我真的哭了,我感觉到哥哥很激动地站起来,接着病房里一阵杂乱的声音,最后有刺眼的qiáng光照she。
可最后医生还是刻板地对他说:“只是正常的感官反应,陆先生,这种事急不来,多保重。”
哥哥一定很失望吧?他坐在那很久,病房里复又恢复平静,他也没有再和我说任何话,就这么安静地一坐又是一整天。
***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天哥哥告诉我说:“苏绣把留学的学费转给我了,很早前就转的了,她是想和我划清界限吗?”
可过了没几天,他又傻乎乎地告诉我,“今年chūn节的时候高寒去看她,你知道高寒吗?是个挺年轻的男人,和你绣绣姐是大学同学。他回来带了礼物,说是苏绣拖他带给大家的,我居然也有。”
我看不到那份礼物是什么,只能听到他轻轻地带着笑的声音,“虽然和所有人的都一样,但是不是证明,她至少没那么恨我了?”
苏绣明明离得他那样远,可一举一动都能影响他的qíng绪,我天天听着,心qíng也和坐过山车一样。我真的不知道哪天,哥哥才能等到他要等的人。
又过了一年,chūn天的时候,连清姐也要结婚了。
她和哥哥坐在病chuáng前说着话,清姐问他,“都两年了,你还继续等她?”
“嗯。”哥哥回答她说:“一直等,等到她幸福,我不得不死心为止。”
原来都过去两年了吗?
清姐像是叹了口气,最后似乎拍了拍他肩膀,“不知道该给你鼓劲儿还是劝你,总之,你认定的事就坚持下去吧。总会有奇迹的。”
然后陆陆续续地,来的人越来越少了,六圈儿和琪哥也很少来了,听说他们也都相继结婚,只剩我哥一个人孤零零的,每天守着我过。每每想到这我就特别受不了,好几次都拼命地想睁开眼,但无论如何都只会陷在一片黑暗里醒不来。
我很累,可我放不下他,现在恐怕也只有我一个人还在挂念他吧?
***
看我的医生和护士似乎渐渐变了人,连护工的声音也变了好几次,大概换了好几拨人,所以我想,大概又过去了很久吧?这天,我终于在病房里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绣绣姐!她回国了吗?
我很替哥哥高兴,不管她出于什么理由来看看我,但至少这都会给哥哥一些希望吧?可看看我哥这人,他竟然半天都不吭声,绣绣姐问我的qíng况,他就老实回答,后来还说了说顾信的事儿。
顾信的事,他只主动和我提过一次,也只是告诉我顾信的妻子醒了,他们一家出院回家了。
之后的事儿他便再也没提过,大概是怕我伤心吧?
可我并不伤心啊,我是喜欢顾信,可我喜欢他的坚韧和责任感,他对妻子的长qíng是我所欣赏的,但看到他们幸福我已经很知足了。爱一个人,不就是要看他幸福吗?更何况,这样一切才会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如今我只希望,哥哥和苏绣姐也能圆满。
绣绣姐大概也觉得很闷,坐了会儿就打算走了,我都替我哥着急,你好歹倒是说句话啊!追女孩笨成这样追一辈子也追不上啊!
结果他像是拦住了绣绣姐,因为绣绣姐的脚步声走出几步又停住了,好一会儿,我才听到我哥的声音。他说:“你等我一会儿。”
然后他可能出去了,病房门“嘭”一声被关上,接着很久很久都没有声音。倒是chuáng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几次,是我哥的电话,我记得那个铃声,很老很老的一首歌,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
苏绣姐应该是伸手去看了,大概响的次数有点多,她怕有急事吧。
可后来我隐约像是听到了苏绣姐哭的声音,我忽然想起来,我哥说他手机里只有绣绣姐一个人的电话,其实也对,他现在的生活除了绣绣姐就只剩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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