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换了沈蔷来,横竖就是些温补安神的药材,倒是没被人做什么手脚,只是她好端端的,谁愿意喝那些苦死人的药汁,喝这一碗还是初来乍到,怕引起身边人的怀疑,才不好立刻有所动作。
“良药苦口利于病,为着母后的凤体着想,还请母后忍上一忍。”
皇后将药碗放到宫女捧着的空托盘里,转头对着沈蔷温言软语相劝,“母后这一躺下,皇上往这边跑了好几趟了,可见也是担心得紧,母子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为个外人坏了您与皇上的母子情分,才是真的不值当。”
“你这是为皇上当说客来了?”沈蔷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后,“他那么宠着个小玩意儿,初一、十五都只去你宫里坐坐,转头就去芳仪宫过夜,一个多月连着两次为她晋位,你劝他两句他还发作你,你就一点不生气?”
沈蔷一直觉得皇后是种很神奇的生物,不止要管着丈夫小老婆的吃喝拉撒,还要劝着丈夫挨个睡小老婆生儿子,关键她还得表现得大度不嫉妒,否则就是不贤良不合格,满朝文武祖宗家法都容不得她,皇帝丈夫更是能够据此废了她。
幸好找她帮忙的是太后,这要是换了皇后,她说什么都不可能答应,就算迫不得已答应了,保不齐到这边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皇帝灌一碗药,先把他弄得不能人道再说。
否则要她跟一根公用黄瓜滚床单,她怕会忍不住恶心得吐出来。
在某些方面,沈蔷有点儿不可言说的小洁癖,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后低垂下头,轻声答道,“儿媳与皇上夫妻一体,皇上对那人只是暂时的迷恋,等他想通了自然就好了。儿媳相信儿媳跟着皇上十多年夫妻情谊,绝对不可能比不上那人短短数月――最不济,儿媳还有承哥儿。”
天真!
沈蔷暗自摇头,心道这个皇后太感情用事,性格上也较为柔软,都是当了这么多年皇后的人了,眼看着皇帝丈夫睡了这个睡那个,居然还想着皇帝的夫妻情谊,简直有些不知所谓,想要让她成为助力,怕是还有得调/教。
“罢了,你让人去宣了龚御医来。”
见沈蔷终于不再追问,皇后松了一口气,忙道:“龚御医一直在殿外候着,只等母后醒了,便为母后再请一次脉。皇上也特意嘱咐了儿媳,您醒了要立刻通知他,儿媳已经让兰姑姑去了。”
兰姑姑是元昭太后身边的掌事宫女之一,差不多是看着康平帝长大的。
沈蔷深深地看了皇后一眼,对她自作主张让人通知康平帝的事不予置评,只淡淡地让她请了龚御医进来。
康平帝是元昭太后的亲儿子,以前母子俩关系好,皇后又一心向着自己丈夫,这么做无可厚非,如今元昭太后还跟皇帝置着气,皇后没有跟着沈蔷通一通气,再像往常那般就有点不妥了。
还有兰姑姑,作为元昭太后身边的亲近人,行事怎么也这般没脑子?她这个正主还没发话,皇后让她去通知皇帝,她就巴巴地去了?
单单只看着眼前,沈蔷就觉得元昭太后本身的问题也不小。
皇后却被沈蔷的一眼看得心惊肉跳,思前想后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对,惹得沈蔷起了心思。
总觉得太后自从醒了之后,就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微臣见过太后,见过皇后娘娘。”
龚御医被宫女引进来,对着沈蔷与皇后躬身行礼。
沈蔷叫了起,问了龚御医两句,便示意他上前搭脉。皇后暂时按下心思,亲自帮沈蔷垫了脉枕,手腕上盖好帕子。
请脉完毕,龚御医捋了捋长及胸前的白须,正要照例掉两句书袋,却见这位一向和善的太后睁开了微合的眼睛,忽然出了声。
“龚御医,哀家的身子骨没事?”
龚御医正要开口,却被沈蔷抬手阻止,“不用给哀家来那些个虚的,你只要直接回答哀家,哀家要是停了你开的药,对身体可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据哀家所知,那副药里多是些安神温补的药材,吃与不吃都差不多,是药三分毒,既然哀家如今已经大好,这些个劳什子苦药汁,能不吃便不吃罢。”
“……太后所言极是。”龚御医压下心头的震惊,暗道以前怎么不知道太后还通医理,当下也不敢随意糊弄,沉吟了片刻后道,“此前您是思虑过度,夜不能寐,如今看您脉象确实大有好转,既然您不愿意吃药,不若让微臣写几张温补的食疗方子,也对您的症。”
沈蔷点了一下头:“便依龚御医之言。”
食补沈蔷还是能够接受的,元昭太后的身子确实有点儿虚,补一补也好。
龚御医打开药箱,取出文房四宝,果然大笔一挥,很快写就了四五张食补方子,恭敬地交给了候在边上的皇后,又细细交代了注意事项,这才提出告退。
“怎么样,这下子该放心了?”
龚御医一走,沈蔷笑看向正对着手里的食补方子出神的皇后。
皇后抬起头来,想到方才她还劝太后喝药,不由尴尬地笑了笑:“母后见识广博,只是想不到您竟然还懂得医理。”
“什么见识广博?不过是恰巧读过几本医书,知道些粗浅道理罢了。这些个太医御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总是弄些温补的药材糊弄人,你要是不说,他们能够给你开上三五个月的苦药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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