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不会说话的衣裳知道,三年来林衍一次次打开这盒子一次次站在黑夜里看这红色的衣服,一次次回忆直到再也想不起那天时月跳舞的样子。
时隔三年时月再一次穿上这衣服,或许自己真的没有变化吧,三年前的衣服穿着还是合身,甚至比起三年前更添一番韵味。打散头发撑开折扇,执手半遮面秋波暗送却找不当年的感觉。原来真的,很多东西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逝。
时月落寞一下突然耳边响起小叔叔的声音,轻声地带着笑,他说,喜欢的话往后每年都送你一套。
鬼使神差地,时月打开衣柜上另一个吊柜。整整齐齐三个盒子,同样的大小不同的颜色,精致的安静着,时月沉默,不用打开也好似看到了里面的衣服。
“小叔叔……”时月只觉得鼻头有些酸,眼眸朝上仰望天花板不让自己哭出来,望了一会才想起自己是哭不出来的。
她的眼睛,不允许,她的小叔叔,更是不允许。
“不许哭!”这是记忆中小叔叔对他最严厉的一句话,完完全全地命令冰冷地明明没有一点儿温度却又那么让人害怕不起来,因为啊,那时她的眼睛受伤,蒙着纱布带着各种各样的药,哭,是不被允许的。
“喂,月儿,你这么怕他吗?”记忆中的那个姐姐,眼睛失明时遇见的那个相怜不同病的姐姐,至今她不知她是什么病,至今她不知她从哪来不知她又去了哪。
“嗯?”蒙着纱布的时月听着声音歪过头,即使看不到任何东西也要转过去面对着,即使转过去还是偏了一个角度,或许这就是眼盲的人的桀骜吧。
“我不怕他啊。”
“那你那么听他的话?”
“他是我的小叔叔啊。”不听他的话听谁的话呢?时月蒙着一层纱布看不到对面人的样子,看不到对面人的苦笑,只听得对面人喃喃苦涩地说——
“你很像一个人。”
“嗯?谁呀?”
“嗯……我……此生最爱的人。”
“哇~”许是用心可以看到用眼睛看不到的情感,时月感叹,听得羡慕,“那一定是个很幸运的哥哥。”
“是。很幸运。”Angel看着时月点点头,许是骗不了这个小姑娘,又许是人之将至其言也真,说了一辈子违心的话,这次她想说几句真心的话了,只可惜某个傻子听不到,没关系,他听不到才好。
“那他去哪了,怎么不来陪你?”
“他,走了……”Angel笑,笑得坦然,许是笑得太坦然竟扯动胸口的痛,止不住的咳,直到最后一声终于喉间一甜带着血腥往上涌,又怕身边的小月儿察觉后担心再笑一下咽回肚里。
“你还好吗?”
“好得很,我没事。”
“你是在想他吗?”
“是啊,我很想他,很想见他……等你病好了,”Angel停顿一下,怕小月儿多想,再添一句“等我们病好了,我就……去找他。”真想带你去找他,可是我已经把他赶走了,可是等你病好了我也没有时间了。
“小月儿。”Angel说着走到时月身边,一边从领口取出一条项链,银白色的线上垂着一个镀银的十字架,班班刻痕记录着她的过去,沧桑又明朗,十字架的顶端印着一对小牙印,深深地印在上面。某个傻得不行不行的傻小子的牙印,一个特别特别听话的傻小子的牙印,一个被她赶走再也无法相见的傻小子。
带着她的体温的项链轻轻放在她的手心,时月摸索着,“这是什么?”
“十字架。我的附身符,送给你。”Angel说着绕到时月身后戴在她的脖子上,“如果可以……”Angel停顿一下,笑一笑,笑自己可笑,小月儿怎么可能遇到他呢?即使她想林衍那家伙也不会同意吧,毕竟那个地方没有一点儿自由可言。
“如果可以什么?”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带着这个项链去找他,替我对他说一句对不起我走了。原谅我没有勇气向你道别,原谅我食言不能再陪着你,余生没有我,要好好生活,回家了就不用每日流浪了。
“如果可以,好好保管这个项链,然后快点好起来,然后好起来给我跳舞给我看。”
“……”听见跳舞时月沉默了,莫名有些想哭,却被Angel抓着胳膊摇醒,打断了哭意后再笑一下,“嗯,等我好起来,就跳舞给你看。”
“真乖。”Angel轻轻捏一捏时月的脸,乖巧的模样竟有几分那小子的神采,她太想他了吧,是的。
然而,等到她好起来,她就走了,没等到她跳舞甚至来不及说一句再见。
小叔叔说Angel走了,她问是不是去找她喜欢的那个人了,小叔叔点点头笑着说是,她过得很好,别担心了。
“小叔叔,Angel,对不起啊,答应跳舞给你们看,我……”
“跳舞给谁看啊?”
“唔……”
“不是吧,我就这么吓人吗?”顾亦安倚着门框看时月的惊讶,伤号的他表示有些心累,完了完了,脚伤刚好一些又开始心伤了,“小姑娘,你伤害了我。”
“我……”时月瞥一眼倚着门框站着的顾亦安,“你过来干嘛?脚不疼了?”
“还有点,好多了。”顾亦安说着活动一下脚踝给时月看,“你还说我,你躲屋里半天干嘛呢?你这是……”顾亦安上下打量一下姑娘,衣袂飘飘,真是越发像一个姑娘了,“你是要跳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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