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时月推拉门进来的时候顾亦安已经推开另一扇门离开了,沈清和留不住,静静地把目光从一扇门移向另一扇门,没有表情的脸慢慢扬出一个浅浅的笑。
“你好。”
“你好。”时月乖巧又谨慎地笑着点点头,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左看右看,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还是上一次来时的模样,没有任何改变却又似是遥远了整整一个世纪,不知是崭新了还是沧桑了。
“请问,你这……”
“招店员。”沈清和打断时月的问话,她知道她的问题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幸打断,留不住那一个就留下这一个,放不下挣不来就出去走走吧,记得回来,早点回来,姐姐帮你守着恋人守着爱情。
记得,早些……早些回来啊……
“我……”时月想再解释一下,想说自己是来找安然的,然而许是沈清和抛出的条件太过于优渥无法拒绝,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感受着这个小屋子被安然顾亦安称之为“家”的地方,再也不想离开。
沈清和静静地笑,轻声的一条一条说着权利和义务,目光轻浅三分看时月七分看门外偷看的顾亦安,一条一项说得清楚,似是要把顾亦安的那一份全给这个姑娘,连带着她自己的那一份,给她给她全数全数通通给这个小姑娘。只要能留下,留在这等着那个想不开傻子回来。
直到,直到姑娘在神游中点点头,老板说得很多很多,她却只听了一句最后一句的“留下吗”。能留下吗?可以留下了吗?终于终于不用再从藏在侄女的外衣之下了,终于终于有了新的身份了。
时月抬头,笑得明朗笑得明媚,温暖过顾亦安的笑此刻温暖着沈清和,刹那间沈清和似乎明白了顾亦安喜欢这个姑娘的原因了,眼睛是眼睛,可这笑又是另外的美丽。
“我留下。”时月数日的阴郁变作新的期待,她等着再次与顾亦安的相遇等着新的身份说一句“你好啊,同事”。
“好。”
屋里屋外一个世界两种落寞,顾亦安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在姑娘再一次转身面向他这边的时候再一次提前逃离。直到如今他才明白为什么一栋楼要有多个出口,因为要错过啊,因为给要逃离的人一个出口啊。
穿过整整一条寂静冰冷的长廊,走到阳光下,似是刚刚从某个山洞出来的远古人似的有些不适应这个新世界的阳光,抬起手遮挡,良久,直到衣兜里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
阿飞……
顾亦安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两个字,不知想些什么,自从他一周前再一次在校园掀起一场风波,阿飞就每天来问候一遍,问他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呢?能怎么呢?不怎么吧。
说着没事,说得没心没肺,就好像还是那个一周换上八个女朋友的浪荡公子哥,就好像还是那个只钟情短发丫头引起校园一场剪发热又不负责的短发杀手,就好像……从来没有什么小姑娘,从来没有过那样。
“喂?”掐着时间似的在最后一声接听,仅有的还在关心他的人,怎么能推开呢?
“大爷的,还知道接电话啊。”
“你大爷我当然知道接电话了。”
“呵,呵呵呵。”阿飞起身甚是无奈地赤裸着上半身坐在床上,拿着手机看一眼,心想这是给你找气受呢?许是三年来无奈惯了千百次的累加也不差这一次——
阿飞伸个懒腰,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床铺,一如既往的空着,两个人的宿舍住得像是单间一样,三年来顾亦安回来住的日子可算是屈指可数,三年来那小子的新闻不少却总觉得这一次与以往不同,然而究竟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可能,可能是因为这一次牵扯到了他的那个姐姐,还有他的两个哥哥。
“喂,你再不回来我就把你的东西打包了拍卖了哈。”
“卖吧,”顾亦安故作轻松,“卖了再给我买一套新的,我要跟以前一模一样的。”
“呵,你信不信我把你挂网上卖了?”
“卖我送你吗?”
“……”阿飞忍忍忍,忍无可忍之时又被顾亦安的话打断——
“我要走了。”极轻极轻的声音,说得人听不出有什么不同,听的人却想到两次夜里被叫出去喝酒的情形,也是这种声音,不同的话却是同样的声音。
“走?你,你去哪?”似乎,顾亦安是说过他毕业后要出国,怎么,上次不还说不想走么,果然是家里出事了。关于顾亦安,阿飞知道得不多不少,刚刚好恰到好处似的,知道他是顾家的少爷,知道他是一个没有自由的代替品,知道他心里有一个人,更知道他要走,只是不知道这么突然。
“不知道,走到哪算哪吧。”顾亦安在学校门口找一辆车顺眼的小黑车,随口一句去火车站,说给司机也说给了阿飞听。
“你小子认真的啊?”阿飞听错了,三个字的“火车站”听成两个字的“机场”。
“喂喂喂,你这么激动干嘛?舍不得我啊?”
“呵,我巴不得你赶紧滚呢。”
“我就出去旅旅游而已,至于么,又不是出国,激动个屁啊。”
“……”被顾亦安这么一提醒阿飞才意识到自己听错了,只是还是觉得有些其他的事,还是觉得在那些新闻的背后有别的不能说的秘密。只是他不说,他也不知道怎么问,只是他能感觉到他在逃避,逃避什么却又说不清楚,“行吧行吧,那祝您一路顺风,越走越远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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